“長風,我們已經走了一天了,怎麼一頭貘的影子都沒看到?”說話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年輕人,赤膊短衫,腰間一副簡短的皮製腰裙,穿著緊束口的麻布長褲,踏著一雙結實的蕁麻草鞋,麵色略顯蒼白。
隔著縹緲的薄煙,他轉過頭看向身後的青年,目光中帶著些緊張。
“還不是怪你,非要請我阿娘多製些烘餅,害得我們比其他族人晚半日出發,就算這裏有貘也早就被搶占了先機。”長風俯下身,嘴上雖然這麼說,臉上卻絲毫沒有責怪的意思。
他用手小心地撥開細瘦的灌木和草叢,後背的長弓因彎腰的緣故尾部高高翹起,鬆軟的紅褐色泥土上除了雜亂的腳印,沒有巨獸的足跡。
他直起身搖了搖頭,將手中的竹筒握緊,細細的煙氣從裏麵緩慢散出,那是穀中特製的驅獸煙。“阿佑,看來我們要再往瓊山裏麵走走了。”
瓊山可不似它的諧音般貧瘠。正相反,在這莽荒世界裏,瓊山是一座連綿數千裏的山群,共劃分為五層山脊,生長著各式各樣的獸類和奇珍異草,祭澤穀的長老年時甚至還曾經見過有太古神獸陸吾出沒的蹤跡。
此時兩個年輕人所處的地方是瓊山山脈第一山脊的西北部,這裏隨處可見枝葉繁茂的山棘樹,巨大的山石,還有幾乎齊腰高的細枝灌木。
略有些嗆辣的驅獸煙令人覺得口幹舌燥,被叫做阿佑的年輕人姓祁,他一邊走一邊摘了些山棘果丟入口中,山棘果汁液飽滿,用來解渴最合適不過。
遙遠的山脊處時不時傳來駭人的吼叫,時刻提醒著闖入這座山的渺小人類,這裏到處充滿著危機。
“阿佑,慢些走,你第一次進山,別離驅獸煙太遠。”
驅獸煙隻能令普通的低等惡獸不敢上前,但若碰到高階的上古惡獸,隻消自身的暴戾之氣便可輕易將其衝散。
祁佑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種玩世不恭的笑容,自然,這笑容身後的長風是看不到的。就算碰到高階惡獸又能怎樣,俗話說的好:屋漏偏逢連夜雨——他都倒黴到這個份兒上,再小心也是無濟於事。
一個月前,他貓在東北深山裏十幾日,好不容易挖到一座年頭不短的古墓,本以為這次可以大賺一筆,哪想到古墓坍塌,逃生中,他被一座古怪的狐狸石像給砸暈了頭,再醒來時,他就成了祭澤穀的病秧子祁佑。
對於祭澤穀的居民來說,病秧子祁佑在神獸祠廟打掃的時候暈倒並不是第一次,但他這次醒來卻做了件震驚了全穀人的事,他把自己的血指印按進了祭祀的卷軸!
這堪比八卦新聞的消息瞬間便在穀內傳開了,所有人都憐憫地看著他——在這個靠修煉混沌真元來提升修為的上古東華大陸,一個生來就沒有混沌真元的病鬼,居然要去獵殺高大的貘,這樣的做法,無疑是去送死!
隻有祁佑自己心裏明白,他不過是在穿越後剛醒的時候,發現手掌心被石子劃破了,大腦一片混沌的他隨手就拿起身邊的大紅手帕擦了擦手,豈料那紅色的長方形絹帛居然是祭祀用的卷軸,一旦以血入卷,就是獲得了神獸的許可,退出不得,他奶奶的!
他奶奶的!祁佑把果皮吐了一地,禁不住心裏又暗罵了一遍。
一個靠盜墓黑市交易珍玩為生的人,來到這個鳥不拉屎的莽荒,他能做什麼?這是個靠力量和攫取定強弱的時代,到處都是能一腳踏碎一座城池的惡獸。
盜墓?總得有墓可挖才是。這裏隨時都會有人死去,一抔黃土便是歸所,哪裏還會興建奢侈的陵墓。難道要他這樣一輩子窩在那個祠廟裏掃地?
事兒是自己找的怨不得旁人。隻是都在山裏走了這麼長時間,他這附身的身體隻有十五歲年紀,與穿越前比整整差了十歲,體力上自不用說,況且他還是個病貓。即便長風得到長老的允許保護他的安全,但是要想從龐大的貘身上取一塊骨頭甚至獵殺致死,他隻能聽天由命了。
他的雙腿開始變得沉重起來,步伐也放慢了很多。鑽山挖洞,這對於以前的他來說如同家常便飯,比這難走的山路多的是,如今這身體實在是不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