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花氣運丹田喊出這句話,行人紛紛駐足側目,整個京兆府門前一片寂靜。
京兆府尹呂凱盛為了最近的幾樁案子,愁得頭發都白了,瓊花的言行猶如火上澆油。他甩下手中的案卷,怒氣騰騰地宣布開堂嚴審瓊花。
公堂之上,當他看到瓊花昂首挺胸,隻是對他拱了拱手,絲毫沒有敬畏之心,他隨手拿起一塊令牌,陰沉著臉下令:“對本官不敬,打十個板子,以儆效尤。”
“等一下!”瓊花的眼中毫無懼色,從最近的捕快手中奪過水火棍,握住兩端使勁一掰,水火棍竟然硬生生被她折斷了!
所有人都被她嚇住了,呂凱盛更是用戒備的目光盯著她。
瓊花沉聲說:“今日我走進京兆府的大門,就沒有打算活著出去!我知道郭大東與社稷有功,但我擊鼓鳴冤也是為了公理正義!”她說得鏗鏘有力,每個字都力透耳膜。
呂凱盛從一開始就不相信瓊花的話,他沒有當即把她打出去,隻是為了給她一個教訓。他嗬斥瓊花:“你可知道誣陷朝廷命官該當何罪?”
瓊花不屑地反駁:“我連死都不怕,還怕坐牢嗎?”
“大膽刁民!”呂凱盛拍了一下驚堂木,到底還是懼怕瓊花的武功,不敢用刑,隻是吩咐手下的捕快,“把她給我轟出去!”
瓊花嗤笑:“就算你不相信我的話,是不是也該問一問,我有什麼證據?”
呂凱盛剛想嗬斥她,他手下的師爺附在他耳邊低語:“大人,卑職一個鄰居的親戚在舒郡王府當差,據說舒郡王特許一個名叫‘荊棘’的女人隨時進出郡王府,不用通報。我遠遠見過那個女人,好像就是這個人。”
“不可能吧?!”呂凱盛轉頭打量瓊花,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瓊花不知道沈舒悅葫蘆裏賣的什麼藥,隻能按他說的回答:“我叫荊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聽到這話,呂凱盛一陣頭疼。他脫口而出:“你為什麼不去其他地方自首?”
瓊花回答:“蟠螭司不管刑案,而且我不希望郡王爺背負徇私的名聲。再說,郭大東殺人的證據就在京兆府,一事不煩二主,所以我沒有去刑部衙門或者大理寺。”
“什麼證據?”呂凱盛驚問。此時此刻,他手腳發麻,畢竟瓊花的話等同於承認,她和沈舒悅關係匪淺。
瓊花實在不耐煩與呂凱盛一問一答。她一股腦兒回答:“那個墜樓的女人,就是蟠螭司發現的那具女屍,她是被郭大東侮辱之後輕生的。郭大東生怕事情敗露,讓他的副官把那個女人的全家都殺了。這是那個副官親口告訴我的,所以我一氣之下把他殺了。”
她根本不給呂凱盛插嘴的機會,高聲說,“不隻是那個女人,我已經查實的受害人至少有三名,她們都曾被郭大東奸汙。”
她報出三個地址,突然間恍然大悟。沈舒悅命令她調查那幾個女人,她在調查過程中接觸了她們的鄰居或者家人。不管那三個女人到底是不是郭大東害死的,有她的調查指證在前,輿論就會認定,郭大東就是強奸殺人犯。
至於沈舒悅為什麼讓她承認,她殺死了那名副官,她原本打算永遠離開京城,所以她壓根不怕有人目擊她殺人,可是當她站上公堂,保不定有人會認出她,還不如主動承認。
瓊花鄙視沈舒悅的“麵麵俱到”,卻又不得不按照他的囑咐行事。她加重語氣強調,“據我所知,在建昌伯府門前控訴沈世子的瘋婆子,也是因為她的孫女被郭大東糟蹋死了,她才會發瘋的!”
院子內,郭大東得信匆匆趕來。他一拳揮開阻攔他的捕快,高聲嗬斥:“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遠遠注視瓊花,仿佛正在回憶,自己是否見過她。
瓊花轉過頭,平靜地看著威風凜凜的虎威將軍。少女時代那個有關父親的“夢”,在她發現郭大東真麵目的那一刻已經支離破碎。此時此刻,站在她眼前的男人不是大周朝的英雄,他隻是一個強奸殺人犯。
她旁若無人,大步走到院子內,對著郭大東說:“我有證據。”
郭大東詰問:“是誰指使你誣陷我?”他有恃無恐。就是皇帝也不敢輕易動他,他有什麼可怕的!他威脅瓊花,“你老實交代,或許我會留你一個全屍。”
瓊花義正詞嚴地說:“是老天看不過你的罪行,讓我遇到那個被你強奸的女人!”
“胡說八道!”郭大東怒不可遏。他的確喜歡金銀珠寶,更喜歡十一二歲的小女孩,不過最近這段日子,他沒有“享用”過任何女人。他再次喝問,“到底是誰指使你?”
“本來我也不信,堂堂虎威將軍竟然畜生不如!”瓊花走近郭大東,“那個女人用自己的性命向我證明,她沒有說謊!”
郭大東拔刀指向瓊花,惡聲惡氣地威脅她:“老子現在就砍了你,看誰還敢胡言亂語!”話音未落,他一刀砍向瓊花。
瓊花側身閃躲,一拳打在他的右肩。
兩人一來一往間,呂凱盛趕忙走到院中,嘴裏大叫:“郭將軍手下留情,她是舒郡王的手下,殺不得!”
郭大東捂著肩膀後退半步,狠狠啐一口,咬著牙呼喝:“竟然是個練家子。來人!”他大手一揮,十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握著大刀闖入京兆府,將瓊花團團圍住。
呂凱盛嚇得呆若木雞。郭大東的親兵能夠闖進來,這就意味著京兆府外麵的衙差已經全數被他們製服。郭大東這是要造反嗎?
郭大東哈哈一笑,對著呂凱盛說:“呂大人放心,我不過是捉拿誣陷我的江湖敗類,不會傷及無辜的。”他上下打量瓊花,“長得挺標致嘛!既然呂大人說,不能殺了你,那我隻能把你抓回去,讓我的兄弟們好好快活快活。”
“你有這個能耐嗎?”瓊花嗤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出捕快的配刀,朝郭大東身邊的親兵擲過去。
那人不知深淺,試圖用手中的利刃砍落瓊花擲過來的大刀。電光石火間,眾人隻聽到“叮”的一聲,那把大刀就好像有了生命一般,它飛速越過對方的刀鋒,在空中翻轉一圈,刀尖割開了那名親兵的喉嚨。
一瞬間,鮮血噴湧而出,濺在了郭大東的衣服上。
濃烈的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散,郭大東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下不支倒地,沒了聲息。他身經百戰,深知兩軍對壘氣勢尤為重要。他大喝一聲:“妖女不過是僥幸!兄弟們一起上,把她活捉回去,讓她好好嚐嚐男人的滋味。”
“等一下!”呂凱盛臉色青灰,“郭將軍,這裏畢竟是京兆府。”
“閃開!”郭大東一把推開他。
“郭大東,你想幹什麼!”趙致遠匆匆趕來。除了刑部的差役,蝴蝶也換上了春桃的裝扮,攙扶著春桃的祖母和弟弟跟在趙致遠身後。
趙致遠快走幾步與郭大東對視,一字一頓說,“青天白日的,你想造反不成?”
郭大東冷哼:“難道刑部也想參一腳?趙致遠,你信不信,我一聲令下就能踏平京兆府和你的刑部!”
“郭大東,你的眼裏還有沒有王法?”趙致遠臉色發青。
“王法?”郭大東冷笑,“老子在外麵出生入死的時候,怎麼沒見你們跟我說什麼王法?!”
“多說無益。”趙致遠甩了甩袖子,“我已經通知蟠螭司督主。一切等他來了再說。”
郭大東頗為不屑,毫不客氣地譏諷沈舒悅:“一個病秧子,他能奈我何?!”
“我認得這個聲音!”春桃的祖母突然緊緊抓住蝴蝶的手腕,循聲看向郭大東,眼神卻是空洞的。她喃喃重複,“我不會忘記這個聲音,這輩子我都不會忘記。”她推開蝴蝶,慢慢朝郭大東走去。
“阿奶!”蝴蝶拉住她。
“好孩子。”老婦人拍了拍蝴蝶的手背,“我知道你不是我的桃兒,我的桃兒五年前就被人害死了。那時候她才十二歲。”她掰開蝴蝶的手指,突然齜牙咧嘴撲向郭大東,嘴裏尖叫,“我和你拚了,你這個殺人凶手!”
“瘋婆子!”郭大東一刀砍向老婦人。
瓊花措不及防,本能地想要阻止,老婦人已經倒在了血泊中。她怒斥:“郭大東,你竟然連老人都不放過!”
郭大東並不理會瓊花,手握染血的大刀朝趙致遠和呂凱盛比了比,咧嘴笑了起來。
“阿奶,阿奶!”小男孩撲向地上的老婦人。蝴蝶想要拉起他卻徒勞無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