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掌櫃的燒鍋作坊開得很大,裏裏外外雇了十幾號人。酒的銷路也很好,日子過得很富足。但郭掌櫃膝下無子,隻有小青一個女兒。
這麼一個掌上明珠,打小兒嬌慣是不必說了,但小青卻沒有長成小家碧玉的模樣。當然小青也長得濃眉大眼,唇紅齒白,不難看。可舉止言談卻像個男孩子,少了點陰柔,多了些陽剛。
郭掌櫃老兩口就拿她當個兒子養著。
鎮上有個警察署,署長王大胡子好喝兩口,與郭掌櫃要好。郭掌櫃燒鍋溜兒上的好酒王大胡子隨便喝。當然了,有王署長的麵兒罩著,人們自然也要對郭掌櫃高看一眼。
一天,郭掌櫃弄了幾條開河魚,就把王大胡子請來喝酒。小青已經十六,長得和大人一般高了。王大胡子喝高興了,要認小青做幹女兒。小青就脆脆地叫了聲幹爹。又把幹爹的酒碗滿上,雙手舉起敬了幹爹一碗。王大胡子喜得拉過小青,順兜裏掏出幾塊大洋塞給小青做認幹女兒的見麵禮。又調侃地問小青,你從小聞著酒味兒長大,可也能喝兩口?小青就瞅著親爹狡黠地笑,看親爹也笑了,就脆脆地對王大胡子說,來,幹爹!我陪你喝一碗。王大胡子就倒了一碗酒給小青,小青接過來,與王大胡子碰了碗,一仰脖就沒了,居然咋的沒咋的。王大胡子樂得連連衝郭掌櫃豎大拇指,行,行!將來你老了,就把這份家業傳給小青,她保準不比男兒差。
可是小青十八歲那年,郭掌櫃兩口子突然得急病死了。
小青就真的把父親留下的產業接了下來。家裏外頭打理得條條是道,燒鍋作坊照常運轉。
鎮上的人們都很佩服小青。
小青把幹爹穿戎裝的相片擺在家裏。王大胡子也常來看看,要麼在這裏喝一頓,要麼拎些酒回去喝。雖然年頭很亂,卻也沒有什麼人敢來找她的麻煩。
王大胡子卻動了歪心眼兒,他要討小青做小老婆。就托了媒人去找小青。
媒人就跟小青說,你跟了王署長,官兒太太當著,吃香的喝辣的。他還能維護你的生意。多好呀!
小青不幹。嘁!哪有幹爹娶幹女兒的,也不怕人笑話!
媒人回了話,王大胡子就有點兒惱怒。側麵一打聽,原來小青與家裏一個山東來的二十多歲的燒酒師傅好上了。
王大胡子派人把那個山東小夥兒抓去,以反滿抗日份子的罪名吊起來,皮鞭子蘸涼水抽了個半死。然後,王大胡子就一個人去找小青,開門見山一句話,你嫁給我,我就放了他。你不答應,明天我就斃了他。
小青說,咱倆比酒。你贏了我就嫁給你。我贏了你就放人。
王大胡子說,行!
一壇酒,兩隻粗瓷大碗擺到了炕桌上。
一壇酒見底,倆人都沒咋的。
第二壇喝下一半,王大胡子腦袋就耷拉到胸脯子上了。
小青搖醒王大胡子,幹爹!說話算數!
王大胡子使勁晃晃頭,算、啊算——數!
小青攙著王大胡子回到警察署,王大胡子就把人放了。
第二天早起,王大胡子後悔了,又派人來抓反滿抗日份子,夥計們都在,唯獨小青和那個燒酒師傅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