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後我才知道這是黑人女歌手Nina simone(尼娜·西蒙)的歌,聽起來像古老遙遠的呼喚。卻一次又一次地把我擊中。
米雅在BLOG裏寫著:“寶貝已經死去,而我也將重新上路,帶著聖經。”
我知道米雅沒有考上,她的失落我感受得到。我想像以前那樣給她留言,打開之後,卻發現不知道該寫什麼。甚至一個祝福,我都寫不下。最終,我隻打下了一個代表笑臉的符號。
之後,她的博客再也沒有更新。
而沙子真正地讓我感受到了青春裏的那些殘酷和疼痛。雖然我一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未來是多麼的黑暗。
見到沙子的時候,她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是加護病房。
我並沒有直接進去,而是站在門口看她,她應該是睡著了,一切都很安靜。
病房裏沒有什麼多餘的東西,隻是在床頭上放著一個玻璃花瓶,裏麵插著幾枝百合。潔白的牆壁,潔白的床單,還有窗外照進來的陽光,很幹淨的一個下午。她墊著很高的枕頭,頭發披散著,臉色看上去有點蒼白,但是這卻是我看到過的她最安穩的時刻。
她沒有化妝,沒有穿能發出堅硬聲音的高跟鞋,沒有抽煙。病房裏的女孩,卻比平時更多了一些嬌柔,卸下滿身繁華後,反而得到了一種棉布衣般的輕鬆。
我是第一次看到她睡覺的樣子,很安詳,睡夢中的女孩,都擁有一顆溫柔的心的吧。
我輕輕地走到她的身前,把我給她帶來的我的金魚缸放在花瓶的旁邊,拉過凳子坐在她的床邊。
從一開始,我就喜歡她,我再一次證實了自己的想法。但是我不能和我喜歡的這些女孩子在一起,我並不為此感到悲傷,因為一切來自我本身的不可能。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能夠看著她們的時候,認真地記住她們的容貌和每一個表情。
這個時候,她睜開了眼睛。可能她一直都隻是在假寐,我的影子落在她身上被她感覺到。
“你來了。”她坐了起來。我再拿過一個枕頭幫她墊高點。
她用手撐起自己的時候,我看到了她手臂上的一些淤青。“他打的?”
“嗯。”她把頭發夾到耳朵後麵去。“不算的吧,已經不疼了。”
“他怎麼能這樣。”我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疼。
她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說下去。她看到我帶來的金魚缸,“你怎麼舍得把它送給我了。你怎麼辦?”
“我不是送你,隻是讓它來陪陪你。等你康複了我就會要回去的。”
“你還真的小氣。”
“你才第一次知道啊?”
她又笑了,然後開始咳嗽。我起身去給她倒開水。她在背後說:“你這隻金魚的命還真長,能活這麼久。”
我把杯子遞給她。“原來的早已經死了,我已經換了三條,隻是在外表上看上次很像而已。”
“每次都死,為什麼還要養呢?”
“習慣了吧。有些東西,即使知道肯定會失去,還是放不下。有些東西即使已經失去,還是忘不了,總想找個一樣的來代替。”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想起了鍾藍,就好像上次和她一起站在那條小巷入口的時候,我想起了沙子一樣。
“你總是這麼感性。”沙子把杯子放在手上慢慢地轉動,天氣已經開始轉涼了。轉眼,我和沙子已經認識兩年多了。這兩年多來,彼此一直在過自己的生活,在同一個環境裏。我拍的那片DV有些地方已經變得有點卡了,有些地方已經不存在了,包括那些光陰。
彼此沉默了一會,沙子主動和我說。“你應該都知道了吧。”
“聽說你已經申請退學了?”
“是我爸爸媽媽幫我申請的。”
“因為文一的事?”
“一部分吧。”沙子把杯子遞給我,讓我再給她倒點水,她要吃藥。“文一的事你知道多少呢?”
“聽說他也退學了,具體的就不知道了,同學們都猜測你們間有什麼問題。”
“學校最擅長的就是對學生進行隱瞞了。”
我聳聳肩膀,“不過我一直沒有看到文一,我隻是想不明白,他那麼努力把你追求到,為什麼還要這樣對你。”
“因為我們太不了解了。當時他喜歡我,不外乎是一種自我滿足吧。而我接受他,是因為除了他,再沒有人適合我了。”她停了停。又笑了。“更準確的說,是應該沒人敢追我吧。”
我沉默了一下,然後跟她說:“對不起。”
“好好的,為什麼和我說對不起。”她再往上坐高點,然後說:“你的意思是,你喜歡我,卻不能照顧我?我一直沒想過我們之間存在什麼樣的可能性。我一直覺得你是我認識的所有人裏麵,保持最恰當距離的人,我也慶幸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我們在一起的那些接觸,完全是發自內心的,沒有什麼責任可言,是吧。所以你不必和我說對不起,我也不喜歡聽你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