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威格1936年用英文寫的簡曆
我於1881年11月28日生於維也納,後來我攻讀哲學。但我真正的學習卻始之幹長時間歐洲、美洲和印度的旅行;我的內在的教育始之於與我同時代的著名人物——凡爾哈倫、羅曼·羅蘭、弗洛伊德、裏爾克的友誼。我的固有的成分一直是一種強烈的心理學上的好奇,這種好奇我首先試著在涉及個人命運的一些性格化的短故事上加以運用( 如《熱帶癲狂症》《情感的迷惘》和關於陀思妥耶夫斯基、托爾斯泰和巴爾紮克的文學性素描)。
直到戰爭的爆發——這對我既是最深刻的感情上的震動,也是最重要的道德上的教訓——我對世界曆史才開始較為密切地加以關注。我著手重新去研讀它,帶著這樣的目的:或許借此能更好地去理解我們當前的時代;特別是往昔中那些批判的反叛時代使我能同當代去加以類比( 富歇、瑪麗·安托瓦內特、埃拉斯姆斯)。自從戰爭以來,完全遵循這樣一個方針進行寫作被看作是我的道德義務,即有助子我們時代進一步積極的發展:通過對往昔的解釋,通過對當代的警告——因為我相信,促進人類之間的聯合和加深人民和民族間相互理解,為此所做的努力是有價值的。
從一開始我的目光總是注視世界主義,我的思想遠離開赤裸裸的民族主義。因此我認為——絕不是自詡——我的著作的影響也超出了民族,這是一種特別幸運的機緣,甚至是生活所給予我的最偉大的祝福。正如我感到整個世界是我的家鄉一樣,我的書能在地球上所有語言中找到友誼和接受。
絕命書
在我自願和神誌清醒地同這個世界訣別之前,一項最後的義務逼使我要去把它完成:向這個美麗的國家巴西表示我衷心的感激。它對我是那樣善良,給予我的勞動那樣殷勤的關切,我日益深沉地愛上了這個國家。在說著我的語言的世界對我來說業已淪亡和我的精神故鄉歐洲已經自行毀滅之後,再也沒有地方讓我可以從頭開始徹底重建我的生活。
年過花甲,要想再一次開始全新的生活,這需要一種非凡的力量,而我的力量在無家可歸的漫長流浪歲月中業已消耗殆盡。以此我覺得,最好及時以誠實的態度來結束生命,結束這個視精神勞動永遠為最高尚的快樂、個人自由為最寶貴的財富的生命。
我向我所有的朋友致意! 願他們在漫長的黑夜之後還能見得到朝霞! 而我,一個格外焦急不耐煩的人先他們而去了。
斯蒂芬·茨威格
1942年2月22日於彼得羅保利斯
(高中甫 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