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皇後所居的立政殿出來,沐丹凰直線殺到沐貴妃所居的昭元殿。
昭元殿中,沐貴妃懶散地靠在美人榻上,看到沐丹凰進來時,唇畔露出一抹微笑,對著沐丹凰招了招手,親昵地說道:“凰兒,過來這邊坐。”說著,沐貴妃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示意沐丹凰坐過來。
沐丹凰從善如流,順從地坐在了沐貴妃的身邊。沐貴妃不等她坐穩,便伸手將人攬在懷裏,半真半假地用哀怨的語氣說道:“虧我打朝會一散就眼巴巴地盼著你過來,結果到現在才來,真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
成功地被沐貴妃故意的語氣腔調給雷到的沐丹凰瞬間抖落一身的雞皮疙瘩,哭笑不得地說道:“我哪來的媳婦啊?阿娘你別亂說好不好?”沐丹凰進來的時候就發覺內殿的所有宮女侍從都被攆到外頭去了,這才喚了一聲“阿娘”,不然她平日裏不是稱呼“貴妃娘娘”就是喊“姑姑”的,哪怕全天底下都知道沐貴妃其實是她親娘,為了不給沐貴妃添麻煩,沐丹凰平日卻也是極為注意這些細微小節。
沐貴妃當然也發覺了沐丹凰的這一點小心思,心裏更是對自己這個女兒再添了幾分疼愛,言行舉止間也更多了幾分寵溺,甚至偶爾還開幾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聽到沐丹凰略帶幾分無奈之意的話,沐貴妃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說道:“立政殿的那位,可不就是新媳婦?隻不過,不是凰兒你的媳婦,很失落很鬱悶很無奈,對吧?”
沐丹凰隻想扶額,一開始她以為沐貴妃是朵高嶺之花,相處久了才發現這其實是一朵黑蓮花!這種玩笑都能開得這麼順口。沐丹凰決定不跟著她的思路走,而是另起話頭說起了正事,不然一不小心就被繞進去出不來了:“說起來,玉成托我跟阿娘你傳話呢!”
“哦?”沐貴妃挑了挑眉,饒有興致地說道:“皇後娘娘可有何吩咐?”
沐貴妃要笑不笑的表情有點滲人,沐丹凰頓了一下才輕描淡寫地說道:“沒什麼,玉成想跟你結盟,你主內她主外,以上。”
“……”這回輪到沐貴妃被雷到無語了,好半天才說道:“什麼叫‘我主內,她主外’?”
沐丹凰偷笑了一聲,然後才解釋道:“玉成想插手前朝政事,所以想把後宮打包給你負責,她專心去前朝折騰就成了。”
沐貴妃微微一怔之後,若有所思地問了一句:“後宮幹政?”
“玉成是皇後嘛。”沐丹凰一攤手,回給沐貴妃一個“你懂的”的表情。
雖然本朝亦有“後宮不得幹政”的規矩,但這條規矩卻是隻針對後宮妃嬪,皇後可不被算在內。這個是有曆史淵源的,建立了本朝的太祖皇帝武將出身,於內政上可以說是七竅隻通了六竅——一竅不通,不過,太祖皇帝不懂內政沒關係,他老婆懂!太祖皇帝的發妻,即孝文皇後乃當世大儒的獨生愛女,打小當兒子來教養的,一身才學傲視天下男子,太祖皇帝征戰沙場打江山的時候,全靠孝文皇後坐鎮後方主持大局,才讓太祖皇帝毫無掛礙。甚至於,開國之初繁冗紛雜的各項事務也全靠孝文皇後主掌朝政,從無到有地建立起一個龐大帝國最基本的製度體係,才為後來的盛世定下了堅實的基礎。毫不誇張地說,太祖皇帝打天下,孝文皇後治天下!
也正因此,本朝自孝文皇後以來,曆代皇後或多或少地都曾在前朝議事,文武百官也對皇後言政這種事情習以為常。不過,也就僅限於皇後罷了,其餘妃嬪,敢明目張膽地插手朝政的話,等著被文官們一紙上書罵到身敗名裂吧。
沐貴妃深諳其中道理,入宮十餘年來從來不談政事,不似其他妃嬪仗著有聖寵就做些為自己的親眷開口求官之類的事,反而刻意避嫌,連自己的親弟弟的職位變動都不曾在這件事上發出過半點聲音。不過,正是沐貴妃這種做派,反而讓朝中文官清流對她的印象不錯,沒把她打入“妖妃”一流。
聽得沐丹凰如此一說,沐貴妃思索良久,久久不曾出聲,沐丹凰也乖巧地坐在那裏不動,任由沐貴妃攬著自己出神發呆。
直到薑尚宮進來,在外間隔著紗幕提醒了一句:“娘娘,時辰差不多了,該出發去立政殿了。”按規矩,下午皇後要接見完誥命開大朝會,晚上則是跟後宮的妃子們見個麵,認認人。下午的朝會,張玉成的效率很高,所以沒花多少時間,饒是如此,沐丹凰在昭元殿中磨蹭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後,時辰也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