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死亡與重生的荒野
日沒西山,血色的餘暉浸染了厚重的雲層,遠處的山巒連綿成無盡的陰影,將一片廣袤的平原圍困其中。濃重欲滴的紅、模糊難辨的黑,冷冽的夜風刀鋒一樣切割著遍地殘骸,斑駁的布料掛在鏽蝕斷裂的兵器上,投在地上的影子仿佛掙紮難去的靈魂。
血腥彌散進每一次呼吸,和著無法被吹散的腐臭,幾隻禿鷲自高空中俯衝而下,撲扇著翅膀,啄食著那些已經難辨形狀的肉塊。
這是一片死亡的荒野。
在它的西側,那片連綿起伏的山脈名曰“席歐烏爾”,是著名的地獄之門,通往永恒的罪惡;而往東邊,在層雲之上、第一縷晨光首先照亮的地方,坐落著進入天界第一層塞阿麥姆的天門,詠唱著聖潔祥和。
這片土地,便是傳說中的煉獄——席勒斯荒野。
所有不敬神的靈魂死後都會被發配到這裏;罪犯瀆神的天使,他們被天譴後無法直接回歸生命之樹,也隻能在這裏沉淪悲泣;還有就是被認為受到黑暗意識汙染的新生天使,他們一出生便會被丟棄到這裏,經受靈魂的淬煉或是走入墮落的深淵。
因此,這裏是低等惡魔們的樂園。千千萬萬低等惡魔聚集在這裏,他們無法像大惡魔一樣通過蠱惑人心獲得力量,卻可以肆無忌憚地獵殺天國的棄子。那些完全失去信仰的靈魂脆弱不堪,它們被吞噬殆盡、化作滋生罪惡的養料,它們的悲鳴連綿不絕,就仿佛一首永遠唱不盡的哀歌。同時,信仰猶存的獲罪者也可以通過層層試煉證明自己的聖潔,重回天國的懷抱。
數萬年過去,數不清的魔族自這片充滿血與怨恨的土地大搖大擺地邁進了席歐烏爾之門,但能夠從這片土地劫後餘生重拾聖潔之心的天使卻屈指可數。
鑒於棄明投暗和棄暗投明的比例是如此慘無人道的懸殊,天國神聖議會的自尊非常受傷,於是層層壓迫下來,最後導致負責試煉之地工作的大天使們惆悵得羽毛掉了一地。這雖然體現了大天使們的拳拳上進心,卻也是明顯的於事無補。尤其是每百年一次的聖魔大會上,魔王別西卜都會有意無意地提起魔族這邊最近又是如何地添丁進口、欣欣向榮,那副小人得誌的嘴臉,慪得戰天使長米迦勒屢屢拔出火焰十字劍跟他砍到一塊去,而作為會議場館的第一天塞阿麥姆自然跟著飽受蹂躪。
在塞阿麥姆的天梯第十次垮塌後,第一天的守護者水之天使加百列非常淡定地給轄下的小天使們布置了一份長效家庭作業——每天給神聖議會遞交一份彈劾米迦勒打人毀物的公文。鑒於第一天基本等於小天使的搖籃,生命之樹又正值壯年產量喜人,神聖議會書記處每天都會被潮水般的羊皮紙堵得水泄不通,議會書記官阿茲撒爾還因此患上了羊毛過敏。
一時間書記處抱怨辦公場地不夠寬敞、郵政部哭訴工作量過大、財政部表示羊皮紙資源受到了極大的浪費,連環保部門都站出來表示至高天的空氣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汙染,不勝其擾的神聖議會主席梅丹佐大翅膀一揮,將試煉之地這塊燙手山芋扇給了副君路西法,美其名曰:“看來隻有光耀晨星能夠照亮這片罪惡的土地了。”
話音未落,無數期待的視線齊刷刷地掃向坐在主席身邊的副君殿下,大天使們的表情之狗腿,就差集體搖著尾巴朝路西法“汪汪”開叫。
路西法麵無表情地接過委任書,抬手就開了個通往試煉之地珀格忒瑞的傳送陣。一幹在場人等唏噓不已:不愧是光耀副君,果然雷厲風行。
其實路西法隻是對他們過於不忍直視而已。
路西法駕臨珀格忒瑞組織工作的消息很快傳到地獄,並立刻掀起了軒然大波。尤其是明戀了路西法幾萬年的魔王別西卜,聞訊激動不已,揪住前來傳訊的小蝙蝠的脖子來回搖晃了不下百次,差點兒把人孩子的腦袋給晃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