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經一年過去了,一切都漸漸的趨向於一個整體,紛亂不再困擾著百姓的生活。但是離愁卻從來都未曾離去過,縈繞著每個人的心,隻是很多人都刻意的不提罷了,觥籌交錯,歡聚一堂的時候想起的卻全部是故人。
若是當初沒有神訣,沒有從千年之前來的那個人,天下還會是這般嗎?馥良微微一笑,其實這個問題永遠都不會被知道了。
慕容瞻隔著層層的綠蔭,看著那道純白的身影,恍若初見之時,原來那時她質疑他時那淡漠的眼神早就在他心裏留下了深深的牽絆,早就注定她是他獨有的一段劫數。
他邁出一步,多想過去托起她的小臉輕輕撫摸,多想再看看她如水般清亮的眸子。淡淡的讓他心慌的那雙眸子,曾今多麼想念。
可是他忽然低頭看到自己漸漸變得異樣的頭發,手背上也見了枯黃的斑點。若離說過,如若身上出現枯黃的色斑,那便預示著大限將至。
慕容瞻緩緩的抬起的雙手忽然猛地垂下去,他腦海中忽然出現肖天翔說過的一句話:
我見到師父了,他在最後一刻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了,連屍骨都沒有留下!
“不可!這……已然不是我的時代!”他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遠處那個曼妙的身姿,心早在之前就被抽走了,恍恍惚惚的便獨自逃離了皇城。
大正天下大赦,百姓三年免稅,朝中官員經過一番大的裁剪已經很是完備,朝政穩定之後,唐拓下令設五曦山上的義教為國教。
那些歡愉的聲音,慕容瞻再也不想去聽,心裏是空空的,卻什麼都裝不進去,什麼事都不能再裝進去。
新任教主是喚作天忖的那個年輕男子,皇帝特地追封其為國師,國師者,國家備用之才之教習師父也,乃是特意加封的官職,隻因為那義教出師的弟子真是通天曉地,無所不知,國家很是需要這般的人才。
除此之外,義教其他天字號的弟子更是遍布全國各地,皆是名聲響亮,並沒有因為一個老謀深算的肖天翔而影響他們的聲名。
“聖女陛……王妃,咱們接下來要如何?”芸兒眼眸中有一些馥良不大看得懂的憂愁。
“怎麼,芸兒,你這就急著想要回去了?”馥良心裏其實是有些懊惱的,慕容瞻一直都不見蹤影,不知去往何處了。
“王妃,求求你了,我的娘親已經不在了,求求你能給求個情,讓他們饒我父親一死,不管是什麼條件芸兒都會答應的!”芸兒聽得出來馥良的試探,索性彎腰跪下去。
“讓你去死也願意嗎?”馥良蹙眉。
“既然慕小姐已經無大礙,那我死了也不會耽誤事情了!”芸兒抬眸偷偷看一眼馥良。
“你死了,你讓他們將你父親放出來獨自活在世上,要比殺了他還難受啊!”馥良扶起芸兒,忽然想起北角王臨死前絕望的眼神,心中不由的想起墨雅來,也還是愧疚不已。
“王妃,求求你,不管怎樣,請你救救我的父親吧,我就剩他一個親人了!”芸兒見馥良愣神,誤以為馥良是不會答應幫忙的,於是又一次跪倒在地。
“好了,等到要回去的那日,你父親就可以跟你一起走了!”馥良無耐,麵上已經漸漸的爬上一抹愁來。
馥良一句話都不說的站起來往外麵走,芸兒望著她瘦小的背影,顧自長長呼出一口氣來。
在那個尼姑庵的門口站住腳步,馥良忽然間不敢再往裏麵走了,一個尼姑拿著一把掃帚慢慢的一台一台掃著,根本沒有看馥良一眼,她忽然逃也似的離開了那個地方,心裏空虛的無法形容。
“我可告訴你啊,他是我的男人,你可別打什麼主意啊!”馥良一邊匆匆的閃身離去,一邊卻想起師姐最開始說的那句話。
師姐是個直率的人,那該不是開玩笑的,可見她從來都是認真的,如此見了她還要怎麼說,說她懷的孩子其實是他的嗎?說自己想要犧牲自己的生命跟他在一起嗎?馥良在心裏暗暗的嘲笑著自己。
“王妃,如若你要跟他在一起,那隻能再支撐一年的時光!”
“其實你的陰氣早已不複從在,被陽氣大傷的人怎麼能再去接近男子……”
馥良站在昔日與他一起執手飛躍而下的懸崖邊上,眼睛輕輕的合上,兩行清淚劃過臉頰,腦海裏芸兒的囑咐來去的徘徊著。
江楓忽然出現在芸兒的身後,輕輕的拍拍她的肩膀,立馬做一個噤聲的動作。
他們就那樣看著,遠處一道純白的身影,就如同一根能隨風而起的飄帶,輕輕軟軟的落下去,在江楓的視線裏漸漸的縮小。
芸兒偷偷的瞥一眼江楓,急忙低頭伴在身旁,不再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