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

實在是嬌生慣養的矜貴身子,明明十分困頓,可在這般情形下,唐胤就是睡不著,加上白雪睡覺不老實,一會兒擰他胳膊,一會兒壓他大腿,弄得他想睡也睡不了,若是換做往日,他早一腳將人踹下床了。

但如今他隻剩下白雪了,這委屈,他受了。

一夜輾轉,臨到東方初白之時,唐胤才終於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可他剛眯著不大會兒,那不老實的一個翻身,竟又將他被褥全卷了過去,生生凍醒了他。

唐胤睜開眼,凍得冰涼的雙手攥起拳頭,終於忍無可忍的朝人身上砸了一拳,這一拳過去,白雪立即如驚弓之鳥般,一躍而起,做應戰之姿,“怎麼了!怎麼了!”

他環視四下,見房門緊閉,屋內並無生人,又見唐胤一臉慍色,緩緩坐回去,疑惑道:“你怎麼了,好端端地生什麼氣呀?”

唐胤沉著臉,眼中熬了一夜的血絲如同聲聲控訴,白雪了然,試探問道:“是昨夜沒睡好?還是我搶你被子了?”

都是!唐胤深吸一口氣,怒視而不語,白雪張開雙臂一把朝人撲去,將凍得發僵的人整個抱在懷中裹住,口中吊兒郎當地道:“王爺恕罪,我這人睡相不好,你多擔待,我下回注意,來我給你暖暖。”

“不必!”唐胤抬手抵在人胸前,“你給我撒手!滾下去!”

白雪雙手施力,將人的抵抗化為烏有,又把往懷中按了按,“王爺息怒,瞧你這身子涼的,這屋裏沒有暖爐也沒有地龍的,就讓我戴罪立功,給你暖暖被窩嘛!”

“我不要!”唐胤在他懷裏扭得像隻活潑的兔子,“你今兒入關再去弄一床被褥,往後不許再跟我同榻。”

白雪環著人的雙臂將人製得脫不開身,一邊應著,“這可不行,再買一床被褥,咱們就吃不上飯了,再說了,這破房子裏就這麼一張床榻,你總不舍得讓我睡地上吧,我好歹也是個堂堂相府公子!”

“我不管!”唐胤掙來掙去掙脫不開,累得大氣都喘不勻,卻還擺出一副王爺架子,“你自去想法子,反正往後不許與我同榻!”

話音落,白雪卻是好一會兒沒有說話,這突然的沉默讓唐胤有些心虛,正反思,白雪便輕嘖一聲,道:“我仔細想了想,暫時確實沒什麼好法子,隻能先委屈王爺!”

呸!唐胤在心裏怒啐一口,他就知道這家夥不會說什麼好話!

一夜沒歇息好,大清早又叫這家夥好一頓氣,唐胤知道多說無益,幹脆不再理睬他,白雪知道他的脾氣,也不哄他,隻是跟他擠在一起又睡了一會兒,等到初日東升,才帶著人回關中去找醫館。

弄臣關很大,但經過幾次大戰後,邊關的百姓便不多了,關內人煙稀少,路上所見,多是邊關將士。

白雪帶著他從清早找到午後也沒見到醫館的影子,向守關士兵問過方知,現在邊關已經沒有江湖郎中了,隻有軍中的軍醫和鎮北王府的府醫。

軍醫隻給官兵看診,邊關百姓若是生病,都會去鎮北王府求醫,鎮北王寬仁,府醫為百信看診都是不收診金的。

白雪將這話說給唐胤聽,又道:“隻是鎮北王府想必定有陛下耳目,你若現身,恐怕會暴露行蹤,不如讓我先去探探,想個法子把那府醫請出來。”

唐胤首肯,“你多加小心,你幼時二哥曾抱過你,且你容貌生得與你大哥有六七分相似,盡量別與二哥正麵接觸。”

“放心吧!鎮北王那麼大個王爺,哪兒有空管一個上門求醫的百姓?”白雪將剛買的包子遞到唐胤手中,“你先回家去等我。”

“嗯,天黑之前務必回來。”唐胤接過包子,白雪擺擺手轉身飛身離去,幾個起落後便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同樣是王府,唐羌的鎮北王府跟唐胤的扶搖王府,簡直雲泥之別,要不是府門上掛著“鎮北王府”的匾額,白雪都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堂堂王爺的居所,還沒他家的南宮相府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