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有個垃圾桶。”文晨指了指。
韓季星扔完煙蒂回來,對文晨說:“真是不好意思,明明是我在電話裏說讓你好好休息的,卻也因為我,讓你休息不成了。”
“沒關係,你特意過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其實沒有什麼事,就是想見見你。我們不要站在這兒了,隨便走走吧。”
“那邊有個小公園。”
時間還不算太晚,路上還有很多散步的人。兩個人路過一個公交車站的時候,正好有一群人剛從公交車上下來,好幾個人與文晨擦肩而過,其中有人一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晃了晃,韓季星把她拉到了人行道的內側。
“小心點兒。”
“嗯。”
在走過長長一段路後,文晨終於憋不住了,問他:“你該不會隻是來找我散步的吧,我想你一定有什麼話想跟我說。”
“我弟弟說我。”
“啊?”文晨不懂。
“我弟弟說我。”韓季星又重複了一遍,“我為了證明我不,就來找你了。不過現在想想,雖然不了,但是卻太衝動了。你還生著病,我卻把你叫出來吹冷風。”
“沒關係啊,是我自己跑出來找你的。”
韓季星躊躇了一會兒,問:“我們認識多久了?”
“從金閣寺開始算的話,應該有好幾個月了吧。”
韓季星偏頭看向文晨,她那忽上忽下的睫毛就像兩把刷子,蘸著月光與燈光,此時此刻在他心中刷上濃墨重彩。
“原來有好幾個月了啊!你知道嗎?我一直覺得這幾個月我就像是個高中生,悸動、糾結、
包、衝動,在你麵前要麼入迷入神,要麼沉默犯蠢,來找你之前我在房間裏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裏全是你的身影。我高中的時候,在學校看過《牡丹亭》,湯顯祖在裏麵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當時一聽就記住了。我想我現在就是這麼個狀態吧。”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當然知道,雖然我是一時衝動來找你,可是這番話我在等你來的時候就想了很久了。”
“所以,你這是在跟我表白嗎?”
韓季星停下腳步,側身注視著文晨。而文晨也看得到,他的瞳孔裏這一刻全是自己的身影。
“我就是在跟你表白。”他對她肯定地說。
那些動人的話語就像是颶風一樣,在文晨心中卷起滔天的巨浪,它們在翻滾、在咆哮,想抵達她心海的最深處。而她卻沉溺在波濤滾滾中,久久沉默,不願說話。
文晨深吸了一口氣,她思考著該怎麼樣開口。良久後,她終於開口說:“你,把我置於何地?”
她說出來的話,讓他始料未及。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是以什麼身份跟我說這番話?你忘記我們是在哪裏重逢的嗎?”她說的雖然是疑問句,卻沒有要等他的回答的意思,“是在你的訂婚典禮上。你是別人的未婚夫,而那個人正是我的好友。”
“那場儀式是我做的錯誤決定,是我太過於草率了。可是文晨,我從來沒有和唐家莉在一起過,我也從沒有喜歡過她。”
“那又怎樣,我說過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你選了Yes。”
“那場訂婚很荒唐。”
“但我親眼看見你上台去致辭。”
“可是我的直覺告訴我,你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韓季星試圖去說服文晨。
“我承認我也喜歡你,可是那又怎樣呢?”文晨的語氣中帶著嗚咽。她蹲了下來,雙手抱著膝蓋,不讓韓季星看清楚她的表情,兀自地說,“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文晨不敢去看他的麵容,理智與情感在瘋狂拉扯她的心。而那些因為理智而聚集起來的勇氣在她蹲下的一瞬間就盡數消散了,現在的她需要一個人埋沒到黑暗裏,去控製那些噴薄而出的情感。
可韓季星的耳邊仍然回蕩著那一句,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他不知道文晨下了多大的決心說出了那句話,以至於現在不敢麵對他。可他心中縱有萬語千言,此刻也說不出任何話語,隻能就這麼站在一側,靜靜地看著蹲在他麵前的她。
一時之間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小公園裏的遊人越來越少,偶有路過的人也隻會多看他們兩眼,然後漠不關心地走過。
天空又飄起了細雨,它們紛紛落在一站一蹲的那雙人的發絲間。
等到兩人的頭發快要被雨絲全部打濕時,蹲著的文晨終於站起身,她的眼裏還泛著一些淚光,臉色蒼白,她開口說:“你去把車開過來好不好,我沒有力氣了,不想走了。”
韓季星說:“那你在這裏等我,我很快回來。你感冒了,不要再淋雨了,去樹下躲躲。”
韓季星很快就把車開了過來。文晨上車後,坐在副駕駛上,一言不發,她累極了,嗓子又開始疼痛,感覺說出一字一句都要耗費她巨大的心神。
韓季星看向坐在副駕駛、麵容蒼白的文晨,小心翼翼地問她:“你家在哪裏?”
文晨閉上眼睛,身體緩緩滑落,倚靠在座椅上:“我想睡會兒,你隨便開吧,你開去哪裏我就跟去哪裏。”
韓季星聞言,也沒有再追問下去了。他其實是打聽過她的住處的,隻是想聽她親口告訴他而已。
韓季星隨心所欲地穿梭於城市的各條馬路,他真的很想就這麼一直開下去,可是再長的路程總有抵達終點的時候……
他看著文晨越來越蒼白的臉色,最終還是把她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