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副尷尬的場麵過後,寧優優慢吞吞挪到沙發邊,一臉木然地坐下了。
我二話沒說,先拿了杯子等了一杯熱騰騰的水給她,塞到她手裏後,我就坐到她旁邊,看著她。
寧優優端起杯子,兩隻手互相握著,半晌臉色才好轉。她如此頹然深受打擊的樣子,讓我覺得不是滋味,倒一點也不像寧優優。
又過的一會,看她臉上恢複點血色,我這才小心地問:“你又被記者堵了?”
她臉色白了白,有些不甘地看了我一眼,瞥到桌上攤開的雜誌,她說:“你看到了?”
我把雜誌給合上,推到一邊,忐忑說:“怎麼回事……這個謠言不是早就平息了嗎?”
寧優優握著杯子,頭又耷拉下去,顯然受衝擊不小:“我也不知道。”
我張嘴:“那,那江子淵……”
寧優優無力道:“他送我回來的。”
最近我跟寧優優缺乏一定的溝通,我覺得不管是因為什麼,像現在這種狀況,我應該多問一問。
她被一群記者突如其來圍堵,江子淵說不定剛好路過,於是英勇搭救之?
怪不得我看剛才寧優優對江子淵態度都好了很多,不像以前拒其千裏之外。
我旁敲側擊地道:“肯定有什麼原因,你……最近真被寧先生逼、婚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逼婚那個字我說的有點艱難。
寧優優嘴角突如其來翹了翹,有點冷意,“他也隻是提了提,不知那些記者哪來的順風耳,這個都知道。”
我沉默了半晌,遲疑看著她道:“可是、你,不是有了明月公子?”
寧優優唇抿的有點緊,像是不願提這個話題,然後才慢慢說:“明月暫時,不想讓我提起和他的關係,他想靠自己的實力和我爸合作……”
我心裏轉過千頭萬緒,卻也隻能緩慢地說:“要是你能跟明月公子的關係公之於眾,這些謠言就不算什麼了。”
寧優優忽然冷笑了一下,出乎意料道:“為什麼要為了那些無聊的記者,就要公布我和明月的關係?”
此言一出,我也驚了,我結巴道:“難道你不想讓別人知道,你跟明月公子的關係?”
我看著她,寧優優漸漸沉寂下來,她慢慢道:“也不是不想、隻是……隻是,現在還不到時候。”
這還有什麼到不到時候的,我完全說不上來。
可能我實在對寧優優和明月公子這種羅曼蒂克的關係理解不能,他們兩個好像都不在意,我隻好改口,“那,明月公子說要和你們家合作的事情,已經決定了嗎?”
寧優優的眉頭忽然擰起來,說道:“其實明月已經把合作案遞上去了,他自己也跟爸爸公司的負責人洽談過,但是爸說……明氏的資曆還是太淺,好像不太願意貿然合作。”
我用手撥弄著茶杯,我總覺得寧先生的考量是對的,作為商界摸爬滾打多年的人,麵對合作的時候當然會深謀遠慮,便是我這個外人,在找工作的時候,都知道要把自己的工作資曆經驗說的越老越好。
其實,這個考量還在情理之中。
但寧優優不大高興:“其實明月已經很好了,他隻是在國內沒什麼經驗,但是經驗不都是慢慢累積才會有的,爸何必苛責。”
我吸了口氣,沒什麼話可以再說。
明月公子當然優秀,如果他不是那麼耀眼,寧優優也不會一發不可收被他吸引。可是他在別處優秀,把天才挪了一個窩,不代表他可以在別的地方繼續優秀。
我感覺,這件事就好像一張錯綜複雜的網,隻有眼光毒辣身在局外的寧先生,才一眼明辨利害。隻有寧優優當局者迷,一心迷在了上麵,讓我擔驚受怕。
甚至,就連明月公子……他都是看的清晰的。
寧優優默默喝完茶,一個人就進房間去了。
我自己在這默默無語,電話鍥而不舍響了好久,我才意識到。
看到顯示蘇予諳,我剛靜下來的心又起波瀾,我心底掙紮了一下,才接起。
蘇予諳淡雅平淡的聲音從那頭響起:“沐白。在家嗎?”
我輕“嗯”了聲。
他低笑了一下:“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我驚了驚,下去?他難道在樓下?
“師兄我……”正要找借口回絕,嗓子眼卻似卡住了。
蘇予諳幽幽道:“告訴你一些事,你不想知道寧優優的事?”
我立馬坐不住了,心一提:“關於什麼?”
蘇予諳聲音裏夾了一絲複雜情緒:“關於明輝的事。”
我立刻捧著手機,握緊了:“……好,我馬上下去。”
出了樓梯口看見蘇予諳半開著車門,人斜倚在裏麵,好像累了閉上眼睛。
他轉頭看到我,嘴角慢慢露出一絲笑,我握著滿手的汗,緩緩到他跟前,一瞬間失語。
他幾不可聞的笑了一下,聲音仿佛有些遙遠極輕的道:“什麼時候你我見麵,需要靠別人才行了?”
我偶一抬頭,發現寧優優居然在扒著窗子往下張望,神色很錯愕。
我馬上從另一側上了蘇予諳的車,心潮泛起波瀾,想說話的嘴裏感到一抹苦澀。
“師兄,對不起。”
其實我是想說別的話,但話到嘴邊連我也不知道怎麼就變了味道,似乎更苦了。
蘇予諳的目光一定盯在我臉上,好像一頂千斤稱壓在我脖子上麵。他慢慢浮起輕笑:“我該說,我也有錯嗎?”
我黯然。
其實在我心裏一直都認為是我自己的錯誤,誰也不怨,都是我自己太不知事太、或者說是懦弱。
他終於也露出苦笑:“小白,這樣你都熬不住,倘若我是明輝,你又該如何自處?”
我卻沒有聽懂,也可能,暫時沒有懂。
蘇予諳扭過頭,可能他是想讓我自在一些,視線不再盯著我看。他朗朗的開口:“明輝家企業根基很深,惹誰都不該惹明輝。”
這句話把我怔住了,誰惹了那個明輝,除了寧優優,還有誰?
蘇予諳手裏握著方向盤,好像隨時要開走一樣,隻讓我看到他略帶些冷峻的側臉。他接著說:“他回國時間很短,可是,卻好像已經和韓先生交情很深。”
那個韓先生……不就是宴會上那個傳言中的大老板?
我驚愕驚詫,不欲去細猜蘇予諳話中隱含的那一層含義,卻道:“可寧優優並不曾得罪他。”
蘇予諳看了看我,頓了很久才慢慢說:“明輝他這個人,你不了解。他是明氏繼承人,對於做生意這方麵,他自有才能。他是個為了達到心願,可以說……會用盡手段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