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故事的男人
她看不到他的眼神,隻能看到他側麵硬朗且清晰地線條輪廓。這是一個有故事的男人的線條,米悅知道,她逃不過探究他內心世界給她帶來的困惑,即便這樣,她也義無反顧。
01
後來,米悅才知道,她和歐陽權宇的這段纏綿悱惻的愛情,實際上,是老天早就安排好的。之所以注定,是因為那場莫須有的旅行。
米悅打算去G城旅遊。就為這個,她居然跟主編大吵一架,拂袖而去。第二天,遞了辭呈,直奔飛機場。
坐上飛機,米悅才覺得自己的決定如此草率。她曾以進這家報社為榮,在親戚朋友麵前風光得意。如今,為了旅遊,竟然置之死地而後生,她的倔強絕不是什麼好事。在今後的日子裏,她的倔強讓她吃了不少虧。
算了,既然人已經在萬丈高空,後悔是來不及了,飛機是不會為你的後悔返航的。
下了飛機,還要坐渡輪才能到達G城。米悅也不知道是在哪個旅遊圖冊上看過G城的介紹,總之,她是被一個叫海沙灣的地方吸引了。一個地道的北京女孩,從未見過真正的浩瀚大海,如今終於可以一看大海的寬廣無垠。米悅站在渡輪的甲板上,看浪花激揚,心情格外舒暢。
突然,一陣猛烈的搖晃,米悅一個沒站穩,整個身子撞向旁邊的護欄。沒等她回過神來,就聽到有人喊:“撞橋墩上了,船馬上就要沉了!”
天啊!沉船?以為墜機就是萬劫不複,沒想到渡輪也會讓她赴湯蹈火。真是一場該死的旅行。這回丟的可不是一份體麵的工作了。
幸好米悅熟悉水性,在船體沉沒瞬間,像一條美人魚,遊了出去。此時,大批落水的人在水麵上掙紮。會水的,不會水的,都向天空伸出雙臂,希望僅有一棵救命稻草就足矣。
米悅在水裏撲騰半天,終於看到一片木板,這就是救命稻草啊!她快速向木板遊去,就在她抓住木板那一瞬間,一隻手已經先她一步,牢牢地抓住了木板。米悅驚訝地看向那隻手的主人,一個表情異常痛苦的男人出現在距離她僅有半尺的海水裏。
男人似乎很痛苦,即便抓住了木板,但因體力不支而不斷向水裏滑去。米悅不能見死不救,在這深不可測的海水裏,晚一秒就有可能喪失生命,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生命在自己麵前結束。
米悅用了很大力氣將男人推上木板。男人緊蹙的麵部,痛苦而絕望。米悅知道這是腿部抽筋所致,她也曾遇過這樣的倒黴情況,如果沒人相助,一定會沉入海底,任之魚肉。
“你最好別亂動,這塊木板經不起你折騰……”米悅憑借著水性,在水裏推著木板和木板上的男人向岸邊遊去。
這時,幾艘救援快艇轟鳴而來,掙紮的人看到了生的希望,就連米悅都長籲口氣,她實在沒力氣推動木板上已經昏死過去的男人了。
米悅終於醒了,當她的意識清晰起來,眼前浮現出自己用盡全身力氣將溺水的男人往岸邊推……畫麵突然消失,後來怎樣了?那個溺水的男人死了?她記得當時那個男人一直在喊著什麼,可她聽不清楚。唉!死了就死了吧!向來溺水身亡者都是會水的,這是命啊!
米悅無奈地搖搖頭,眼角一閃,突然一個健碩、挺拔的身影就立在她的麵前。她嚇了一跳,定睛看去。
就那麼一眼,米悅就驚呆了。眼前這個男人俊朗的臉龐就像有著一股無可抵擋的魔力,讓她瞬間僵化。隻有心跳聲才讓她知道自己還活著。
男人就是歐陽權宇,他輕咳一聲。對任何女性向他投來的癡迷眼神,他都早已司空見慣。
輕咳聲打斷了米悅的癡態,她的臉頰紅潮泛起,眼神倉皇閃躲。
“是你救了我?”磁性的聲音飄蕩而來。
米悅的心跳震顫得讓她搖搖欲墜。
“緊要關頭,不顧自己安危,拚死相救,你有什麼企圖嗎?”
米悅的緊張被隨之而來的疑惑取代了,她對他有什麼企圖嗎?除了他健美的體格讓她想多看幾眼之外,那麼短的時間裏,她還會有別的想法嗎?
“你不說,我也知道。”歐陽權宇從衣兜裏掏出兩遝鈔票。
米悅的眼睛瞪得大而驚詫。
“這些錢算是對你出手相救的補償,拿著錢趕緊離開這裏。”
米悅的臉色紅潮褪去,因憤慨而變得醬紫。
歐陽權宇直直地將鈔票遞到米悅麵前,用一雙不明意味的眼神看著她。
米悅一把奪過歐陽權宇手裏的鈔票,高高舉起:“什麼意思!你的命就值這些錢?你太瞧不起你自己了,你更不懂得如何尊重別人!”
歐陽權宇皺了一下眉頭,眼神裏滿是不解。
“我救你,是出於道德,我不想看著一條生命就這樣結束,我的出發點不是為了這區區幾個錢,請你不要玷汙了我的好意!”米悅把鈔票狠狠地丟給歐陽權宇,奪門而去。
就在米悅衝出去的同時,她和另一個男人撞了個滿懷。米悅使勁推開男人,飛奔而去。
歐陽權宇很詫異,立即吩咐愣在門邊的男人:“一皓,快去追她,也許我的表達方式真的欠妥。”
黎一皓追上米悅,米悅還在氣頭上。當她知道那個可惡的男人是眼前這位帥哥的姐夫時,她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他的身上:“你姐夫這人還真是自大得要命,以為有錢就能目中無人嗎?我就不該救他,讓他淹死好了!”
黎一皓小心翼翼賠著笑臉:“你別介意,他這個人就這樣,喜歡分得清清楚楚,他絕對沒有惡意。”
“他這一招已經夠惡毒的了,怎麼,你還覺得我不夠委屈?”
“不是這個意思,也許他覺得這是最好的感謝方式吧!”
米悅嗤笑:“有再多的錢有什麼用,麵對死亡的時候,還不是可憐巴巴地等著別人伸出援救之手?”
黎一皓從米悅的眼裏看到了疼痛,也許姐夫的行為真的刺傷了這個女孩的心。
“為了救你姐夫,海沙灣也去不成了,真倒黴!”米悅賭氣將挎包甩到背後。
黎一皓笑笑:“既然這樣,那我就陪你逛逛,算作補償吧!”
米悅瞪了一眼黎一皓:“有錢人的作為,討厭!”
黎一皓趕緊說:“說吧,你想去哪兒?”
米悅猶豫半天:“我現在就想大吃一頓,消耗那麼多體力,我要好好補一補!”
“沒問題,咱們就去大吃一頓!”黎一皓居然伸手抓住了米悅,“走吧!”
米悅被動地跟著黎一皓,她覺得他的手大而有力。
G城的一大特色便是城中心建立在一座小島之上,周圍被一池碧波環繞,湖水倒映著城市的燈光霓虹,遠遠望去,流光溢彩,金碧輝煌。
與城中心接連的是一座橋,一層走人,一層過車,每日往來,樂此不疲。除了這座橋,還可以乘船往來,尤其夜間,乘一小船,蕩漾在流光溢彩的湖麵上,絕對是一種享受,一種消遣。
黎一皓便把這愜意的享受帶給了米悅。
當米悅坐在船上,看著周遭一片流光,不時地晚風輕拂,一陣莫名心動油然而生。
“太美了,都覺得不真實了,我不是在做夢吧!”米悅麵對著湖水,有些興奮。
“有我做你的向導,你絕對不虛此行!”黎一皓被米悅感染著,渾身也都洋溢著熱情。
米悅扭頭看著黎一皓:“一碼是一碼,你姐夫的行為已經破壞了我遊山玩水的心情,由你來補償,理所應當!”
黎一皓轉到米悅麵前:“還在生氣呢!在這麼美麗的景色下,你應該忘掉一切不愉快的事。”
“辦不到,我這個人記仇的,除非我心甘情願地原諒你們。”
“那怎麼辦?我已經盡力了。”
米悅盯著黎一皓看了半天,突然大笑起來:“算了!隻要他能親口對我說聲對不起,我就不跟他計較那麼多,怎麼樣,不算為難他吧?”
黎一皓麵有為難之色:“你不了解他,他這個人從不向別人認錯的,他就這麼固執。”
米悅哼了一聲:“他還以為自己多大人物啊!沒見過這麼狂妄自大的人。”
“自從姐姐病了之後,姐夫整個人都變了,越來越沉默,越來越古怪,有時候我都不敢和他說話,我看你還是別去招惹他吧!”
“你不敢,我敢!我倒要看看老虎的屁股有多難摸!”米悅撩了一下頭發,表現出極大的興趣。
黎一皓有些緊張:“我看你最好別冒這個險。”
米悅白了一眼:“還說補償我呢!騙子。”
黎一皓更加緊張了,急忙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
“我怕你會惹出麻煩來!”
米悅笑得很不屑:“惹麻煩?我隻要他認認真真地給我道個歉就好,我這個人吃軟不吃硬。”
黎一皓咬了一下嘴唇:“他是一頭驕傲的獅子,我怕他會咬傷你!”
米悅盯著黎一皓,在他的眼裏能看出他對歐陽權宇的敬畏和尊重。
黎一皓用了三天的時間陪米悅遊遍了G城每一個角落,三天下來,黎一皓發現,米悅是個熱情開朗,不拘小節,甚至有點刁鑽。她會趁其不備,戲弄黎一皓一把,弄得他哭笑不得。
米悅是北京女孩,骨子裏透著一股豪爽、大氣,任何消費要麼她自己買單,要麼AA製,總之,米悅是不想占黎一皓任何便宜。她告訴黎一皓:“咱倆萍水相逢,最好別有經濟瓜葛,免得日後我還不起你這份人情債!”
黎一皓非常欣賞米悅的性格,這是南方女孩很少有的一種氣質。在短短的三天裏,黎一皓一直被米悅吸引著。看著米悅張著大嘴肆意地嗬嗬大笑;看著米悅對待美食的風卷殘雲;看著米悅在大街上抱打不平,一種潛在的好感慢慢在他的心裏滋生,他告訴自己,他喜歡上了米悅。
他喜歡米悅?黎一皓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有資格喜歡她嗎?她那麼漂亮,那麼靈動,那麼無拘無束、無牽無掛,他能給她什麼呢?
傍晚,兩人散步回到米悅下榻的酒店,一路上兩人都保持著緘默。這種緘默像是一種默契,誰也不打擾誰的心思。
停在酒店門口,米悅給了黎一皓一個暖暖的微笑:“謝謝你,我決定留在G城發展,不回北京了。”
“為什麼?”
“我非常喜歡這裏,就這麼簡單!”
歐斯萊化妝品有限公司碩大的金字招牌,立於裕豐大廈的外牆,在陽光的照射下,金色的字體熠熠生輝。歐陽權宇每次仰望的時候,都有一種當初創業時的激動和心酸。歐斯萊凝聚了歐陽權宇太多的心血。
六年前,歐斯萊的建立,讓他這個畢業於師大中文係的文藝青年徹底告別了唐詩宋詞。那個時候,金錢至上的風潮淹沒了秦風漢賦,一向對金錢毫無概念的他,居然經起商來,一做就是六年。
六年,他做得風生水起;六年,他成就了一個品牌,這是他引以為傲的。
有人敲門,歐陽權宇坐好身子,喊了一聲:“請進!”
進來的是歐陽權宇的秘書陳小姐,她戴著一副厚厚的眼鏡,手裏抱著一摞資料。
歐陽權宇掃了一眼陳小姐,問道:“資料整理好了?”
陳小姐把資料放在辦公桌上,推了推眼鏡說:“整理好了,全在這裏。”
“做得很好!”
陳小姐得到誇獎,開心地笑笑:“對了,這有一封邀請函,您如果決定參加,我馬上為您修改行程。”
歐陽權宇點點頭:“放這兒好了,你去忙吧。”
陳小姐放好邀請函:“沒別的事兒,我出去了。”
“嗯。”歐陽權宇簡單地應了一聲。
等陳小姐關好辦公室的門,歐陽權宇才把目光落到那封邀請函上。邀請函做得很漂亮,也很精致,像一位衣著靚麗的女子,等待賞慕她的人將她開啟。
歐陽權宇將邀請函拿起,打開。突然,一個熟悉的名字跳躍起來,在他的眼前無限放大,直至眼前一片模糊。
林芊虹!林芊虹!林芊虹!歐陽權宇在心底默默地念著這個名字,腦海裏已經搜索到了有關這個名字的主人的一切形象。她還是那個愛笑的女生嗎?她還是那個喜歡穿花裙子,背著畫板到處寫生的女生嗎?她還是那個流著淚和他說再見的女生嗎……不!不是她,就在她流著淚和他說再見的那刻起,他們已經是陌生人了,他們之間所有的過往統統因“再見”而不複存在,他發誓與她今生不複相見。
歐陽權宇用力合上邀請函,重重地將其按在辦公桌上。然而,他很快就將手抽回,因為那份邀請函就像生出千根毒刺,刺得歐陽權宇內心一陣揪痛。
“唉……”一聲歎息過後,歐陽權宇重新拾起邀請函,打開,繼續看。
尊敬的歐陽權宇先生,您好!芊斯雅化妝品
公司將於xxxx年xx月xx日在國際大廈舉行周
年慶典酒會,特邀您及您的家人一同參加,謝謝。
邀請人:林芊虹
歐陽權宇怔怔地出著神,手裏的邀請函翩然墜落,跌在他的腳下。
“你還是出現了,為什麼?為什麼?”歐陽權宇自言自語道。那雙原本深邃的眼眸,此刻看起來更加深不可測。
“鈴……鈴……”辦公桌上的電話驟然響起。
“什麼事?”歐陽權宇抓起電話,“好的,讓她進來。”
片刻之後,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一身利落打扮的米悅,出現在歐陽權宇的眼前。歐陽權宇認出米悅,眉頭微微一蹙,對她的到來感到一絲疑惑。
米悅表現得很從容。當黎一皓提出讓她到歐斯萊工作,她當即就有了興趣。她想看看這位威嚴的一絲不苟的男人,究竟有多難接近。
“您好,歐陽老板。”米悅溫和地開口。
“是你?請坐!”歐陽權宇疑惑地注視著米悅。
“這是我的簡曆。”米悅將一疊表格遞給歐陽權宇,“希望你考慮一下,請我來你們公司工作。雖然我沒做過策劃,但是我相信我有這個能力!”
歐陽權宇接過表格大致翻閱了一下:“G城那麼多公司,為什麼偏偏選擇我這裏?給我一個理由。”
“因為我救了你一命,如果我不救你,你想,你今天還能坐在這兒嗎?”米悅很認真地說。
歐陽權宇笑了起來:“這就是你的理由?如果我不同意,你肯定會罵我忘恩負義,但我聘用了你,你的救人舉動就變成了有利可圖的行為,而我也無須感謝你的救命之恩了。”
米悅一怔,隨即說道:“可你用錢侮辱了我的好意,你必須向我道歉!”
“我有我的做事方法,我覺得我並沒有做錯,又何來道歉之說?”
米悅很惱火。這人非但不講道理,還一副自以為是的樣子。難道她拚死相救竟成了理所應當?天理何在啊!
“我救了你,竟遭到你兩次羞辱,怪不得現在見義勇為的人越來越少,就是像你這樣的人越來越多,這個社會才變得如此冷漠。”米悅瞪著他。
“生氣了?非得向你說聲對不起才能滿足你的虛榮心嗎?”歐陽權宇不依不饒地繼續說下去。
“你想我怎樣?”米悅白了他一眼。
歐陽權宇頓了一下,笑容隱去,一本正經起來:“言歸正傳吧,我還是想聽聽讓我應聘你的理由。”
米悅又是一怔。
歐陽權宇微微一笑:“說吧!”
“我學的是經濟管理,在北京是一名優秀的記者。我喜歡挑戰,不懼怕任何困難,我思維敏銳,想法獨特,對文字、數字駕輕就熟。策劃總監,說白了就是想些天花亂墜的餿主意,吸引那些腦殘消費者掏錢……記者天馬行空的想法,你可能沒見識過,那可是既高端又驚世的,所以,我有能力勝任策劃總監一職。”米悅滔滔不絕,一氣嗬成。
米悅的這段自我推薦,讓歐陽權宇產生了興趣。他故意刁難地問道:“這就是你的理由?”
“不夠說服力嗎?加上我之前救了你一命,你沒有拒絕我的理由。”米悅反戈一擊,將問題轉給了歐陽權宇。
“伶牙俐齒!鋒芒畢露!”歐陽權宇褒貶參半,“我非常欣賞你這一點,夠自信!”
米悅得意地笑笑:“欣賞就等於認可。”
“公司現在正在征集產品宣傳策劃案,你有興趣的話,不妨試試,如果你的策劃案得到董事會的認可,我想,這就是你留下來的理由。”歐陽權宇將案卷交給米悅。
米悅接過案卷,臉上露出勝利的微笑。
02
歐陽權宇的車停在國際大廈的門前,此時門前圍著一些人,有媒體記者,有公司職員,也有酒店服務人員。這些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一位衣著光鮮、氣質雍容的女人身上,她就是林芊虹!
林芊虹有一雙明亮狡黠的眼睛,不用刻意閃動都會流露出一種智慧與機警,像一位身經百戰的女特工。
歐陽權宇的目光一直緊緊地盯著林芊虹,他的眼神淩厲且帶有一種穿射力。他緊抿雙唇,眉頭緊鎖,握著方向盤的手因用力而青筋暴突。
媒體記者紛紛向林芊虹提問,林芊虹笑容可掬、神情自若地回答著各種提問。
歐陽權宇的腦海呈現出這樣一幅畫麵:一位穿著白底碎花連衣裙的女孩,紮著馬尾,佇立在湖邊。她的麵前立著一塊畫板,她目視湖麵,揮舞畫筆,畫麵出現遠山進水,波光落日。女孩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輕柔地轉身回眸。那一刻,女孩的臉上洋溢著屬於青春的笑容,甜甜的,暖暖的,像極了落日的餘暉,溫柔而多情……
“咚咚咚……”一陣敲擊聲打斷了歐陽權宇的冥思。
歐陽權宇立刻拉回思緒,發現林芊虹就站在車門外。
女人的笑像一把尖刀,不見血,卻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歐陽權宇本能地挺直脊背,手心裏有些微的汗滲出。
“既然來了,還不下車,非得等我親自請您嗎?”林芊虹千嬌百媚,散發著勾人攝魄的魅力。
歐陽權宇極不情願地打開車門,站在林芊虹麵前,他顯得有些不自然。
“多年不見,你還好吧!”林芊虹含情脈脈地盯著歐陽權宇。
“很好,你,別來無恙……”歐陽權宇的眼神躲閃著,他不願與她有任何的眼神交流。
林芊虹漫不經心,撩了一下頭發:“不好不賴,活到現在,跟你沒法比,你可是G城鼎鼎大名的企業家啊!”
歐陽權宇不得不和林芊虹對視,就一眼,他就知道,她再不是當年那個身穿花裙子熱愛畫畫的女生了。她變了,變得風姿卓越,變得韻味十足,變得濃情似火,變得風情萬種。
“謝謝你賞光參加慶典,在你麵前,我可是個新手,日後少不了向你討教,你可別嫌我煩啊!”林芊虹側向一邊,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歐陽權宇別無選擇,既然來了,那就順其自然吧!
慶典儀式順利舉行,酒會在熱烈緊張地氣氛中進行。歐陽權宇端著酒杯立在窗子前,他的目光一直跟隨著林芊虹穿梭於整個會場。
林芊虹又換了一套禮服,嫩粉色的連身短裙,裹襯著豐盈質感的身體,超大的V形領口,膨脹飽滿的胸部曲線,把一個女人的千嬌百媚演繹得淋漓盡致,令一眾男賓客血脈賁張,垂涎欲滴。
歐陽權宇默默地注視著林芊虹,她的確變了!那個曾經清純地像一張白紙的林芊虹,如今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他的眼前,他無不感歎時間可以將一個女人再次脫胎換骨。
林芊虹終於飄至歐陽權宇的麵前,端著酒杯,笑容盈盈。
“你一直盯著我,覺得我變了,是嗎?”林芊虹和歐陽權宇碰了杯。
“我們都變了,這是好事,人生需要在不斷的變化中飽滿豐富。”歐陽權宇呷了口紅酒,甜中帶澀。
“如果當初我們選擇另一條路,今天也不會以這種方式見麵了,世事難料,人心更是難測……”林芊虹一仰脖,半杯紅酒緩緩進入她的口中。
歐陽權宇看得很清楚,在一飲而盡的那一刻,林芊虹眼角閃過一抹晶瑩。這代表什麼——她後悔了?還是她一直耿耿於懷?
“這就是命吧!我不怨任何人,包括你,我還要感謝你,要不是你那一巴掌讓我徹底清醒,我想,我今天也不會站在你麵前了!”林芊虹的笑容讓歐陽權宇有窒息的感覺。
“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我不想你看不起我,我不能和你有太大的差距,我做到了,芊斯雅就是最好的證明。”林芊虹得意地掃視著會場,前來參加酒會的賓客多是G城有頭有臉的人物,這一點,的確令歐陽權宇頗感意外。
“你一直很有能力,就算沒有芊斯雅。”
林芊虹從喉嚨裏擠出笑聲:“以後我們又多了一層關係——競爭對手!我喜歡有競爭,很刺激!”
歐陽權宇幹咳了一聲:“我也希望多一些良性競爭,有競爭才會有創新。”
林芊虹瞥了一眼歐陽權宇:“那就等著好戲登場吧!”
歐陽權宇一頷首:“隨時恭候,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林芊虹一挑眉:“不送!”
走出國際大廈,歐陽權宇深吸一口氣。林芊虹今天邀請他無非是向他下戰書,要和他一較高下。
他的公司叫“歐斯萊”,她便起了個“芊斯雅”,這不明擺著和他對峙嗎?多年前的恩怨隻為了今天的對弈搏殺?林芊虹的這次出現是有備而來的。
歐斯萊的工作會議在偌大的環形會議室舉行,歐陽權宇一貫嚴肅謹慎,令一眾與會人員大氣不敢出,他們都知道這位總裁的工作態度,哪怕一丁點小事,他都要經過縝密的研討論斷,這也是歐斯萊在日益龐大的化妝品領域裏占有一席之地最重要的原因。
會議就銷售業績的下滑展開討論。從春節過後,歐斯萊的銷售業績呈現出大幅度的下滑勢態,令公司人心惶惶。銷售部經理引咎辭職。
歐陽權宇掃視了一下大家,突然發現黎一皓並未參加會議,於是便問:“副總為什麼沒有參加會議?”
大家麵麵相覷,沒人回答……
此時,黎一皓正被一群黑幫打扮的人圍在海際大廈的天台上。他的雙手被反綁著,整個人的身體已經懸空在天台的護欄上,隻要那幫人一鬆手,黎一皓就會瞬間墜落,粉身碎骨。
為首的是一位麵目猙獰的大漢,光頭、強健。大家都叫他榮哥,他是地下賭場的老板。
看起來文質彬彬、細皮嫩肉的黎一皓,怎麼會惹上這幫凶神惡煞的家夥?原來,早在數月前,黎一皓鬼迷心竅進入榮哥的賭場,本來想小賭一下,誰知越賭越大,在贏了幾十萬後,飄飄欲仙的黎一皓居然痛下賭本,想著狠狠撈上一筆,便抽身而退。但是,賭場風雲變幻,無情且殘酷,黎一皓帶去的賭本一眨眼的工夫便輸得一幹二淨。開弓沒有回頭箭,賭紅眼的黎一皓早已迷失了本性,他居然向榮哥借了高利貸。點背不能賴社會!黎一皓一個晚上輸掉一百萬!連本帶利,他居然欠了榮哥一百五十萬!
今天是榮哥給黎一皓的最後期限,再不還錢,隻好以命抵債。
“小子,我就不信你拿不出一百五十萬!你姐夫歐陽權宇可是G城出了名的有錢人,跟在他身邊這幾年,你連區區地一百五十萬都拿不出來,是不是以為我榮哥的錢好借啊!”榮哥一伸手,卡住黎一皓的脖子。黎一皓的身體向下沉去,本能地發出驚恐的呼叫。
“我給你兩條路走:一、從這兒跳下去,欠的賬,一了百了……二、我親自去找歐陽權宇,隻要他替你還了一百五十萬,這事就算一筆勾銷,你自己選吧!”
榮哥給出的兩條路幾乎都是絕路。
黎一皓死不足惜,可他斷不能讓姐姐姐夫知道他因賭博欠下巨款。唯一的選擇隻有一死。
“我願意以命抵債……”黎一皓艱難地作出抉擇。
就在那幫人鬆開黎一皓,要看他怎麼跳下去的時候,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了過來:“他欠的錢,我來替他還!”
會議結束,各部門始終沒能拿出具體的應對方案,歐陽權宇認為這是有史以來最不成功的一次會議。
米悅一直等歐陽權宇離開會議室,才追了上去,在他的身後說:“黎一皓剛打來電話,他在醫院……”
醫院。
黎一皓手纏繃帶,倚靠在處理室的椅子上。他仍記得,他被人蒙著頭,帶入一間密室。一個女人立在一側,背對著他。他看不到女人的臉孔,隻看到那是一個身材勻稱、長發撫肩的美麗身影。
黎一皓被兩名彪形大漢按在一把椅子上,讓他沒有一點活動的餘地。背對他而立的女人,一直保持著直立的姿勢,像一尊冷豔的雕像,從內到外透著一種冰冷。
“隻要你簽了字,一百五十萬會立馬打給榮哥……”女人的聲音輕柔而果決地傳過來。
黎一皓向女人的背影投去一抹質疑的目光,他和她並無任何交集,她為什麼要對他一擲千金呢?
“老天既然讓我碰上這件事,我就不會見死不救,更何況,我和你姐姐、姐夫還有一段淵源……”女人回答了黎一皓的質疑。
黎一皓覺得自己沒得選擇了,比起以命抵債,眼前這個女人或許能改變他的命運。
黎一皓的目光落在一張契約上,內容寫了些什麼,他並沒有在意,隻要能躲過榮昌盛的步步緊逼,即使賣掉自己又何妨?
黎一皓想都沒想,拿起筆,在契約的落款處,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一直到黎一皓離開密室,他都不曾見過女人的廬山真麵目,他隻知道另一個落款上簽著林芊虹三個字……
當歐陽權宇進來的時候,黎一皓立刻掙紮著想要站起身,幸虧米悅及時攙扶,他才沒有再次觸及傷口。
“怎麼回事?你和別人打架?”歐陽權宇看到黎一皓此刻的樣子,不免有些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