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媽媽的婚禮上,徐末小小地吃了一驚。媽媽變得好美好動人。待“嫁”的喜悅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充滿活力和朝氣,至少年輕了十歲。
雖然婚禮簡單樸實,但是徐媽和張叔叔那份幸福甜蜜的心情是掩飾不住的,徐末參加了那麼多“小奢”婚禮,都沒見到新人臉上掛著那麼明豔照人的笑。
徐末坐在一旁,眼睛一刻也離不開這對“新人”,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望一場屬於自己的婚禮。如果她能吳大偉走到這一步的話……“姐,你哪天回北京?”張琦的話打斷了徐末的遐想。
“我才回來,不著急回去。你呢?”徐末看著這個“弟弟”,覺得比以前更親近了。
“我下午就回去,學校有活動。明天一早我們大四學生要跟新生打‘迎新籃球賽’,我是主力,必須到。”
“籃球賽?”
徐末忽然想到了吳曉薇,對,吳曉薇是張琦的“粉絲”,她總是抱著炮筒一樣的單反相機偷拍自己這個帥氣的弟弟。曉薇明天會不會去看球賽?
“姐,你怎麼了?”張琦的手在徐末眼前晃了晃。
“沒,沒什麼。張琦,我下午跟你一起走。”
徐末覺得,爸爸說得真對,沉住氣,讓自己靜下心來,就能抓住過程中一些細小的枝節。
吳大偉和蔣振鵬從昆明機場出來,趕著去找朋友老劉。老劉在昆明市區金馬碧雞坊有一個自己的茶莊,一般時候他都在那裏。
搭上出租車後,吳大偉讓蔣振鵬給老劉打個電話。蔣振鵬一摸口袋,說:“完了,我手機被偷了。”
這樣一來,他們隻能憑著印象直接打車去老劉的茶莊,因為地址記得不太清楚,繞了很多路。好在昆明城很小,市區麵積隻有一點點大,司機幫著他們找了一圈,總算是找到老劉的茶莊門口,剛好趕上他開門。
“你們兩個怎麼這時候到呀!”老劉一拍大腿。
“說來話長。咱奔主題吧,老劉,盧三呢?”吳大偉迫不及待地問。
“他昨天還在昆明一個朋友那裏,不過聽說,昨晚又跑掉了。”老劉說。
“啊?丫又跑了?老劉你不是在耍我們吧?”蔣振鵬急得要動手。
“哪個在耍你們嘛!”老劉操著濃重的昆明官話說。
“那你知不知道他去哪兒了?”吳大偉問。
“說是去海口了。具體哪裏不清楚,我再去朋友那裏幫你們問問。”
“那快問呀,磨蹭什麼?”蔣振鵬催促著。
無奈老劉是個地道南方人,從來不知道“著急”為何物,就算出了天大的事,也是慢慢悠悠從從容容。他走進茶莊,拿起電話,一邊撥號一邊跟蔣振鵬說:“莫急,莫急,人太著急是會惹麻煩的。”
蔣振鵬恨不得抽他兩個耳光。
吳大偉拉住他,讓他淡定些。可是,他自己已經快七竅生煙了。
老劉給朋友打了個電話,那位朋友貌似還沒起床,又在那邊耽誤了好半天。終於問清了,老劉在一個便簽本上記了幾筆,然後掛上電話,把便簽遞給吳大偉說:“他隻知道這麼一個地址,能不能找到盧三,不好說了。”
吳大偉接過便簽來看,眼前的字跡忽然模糊了一下。他趕緊閉上眼,讓自己定定神,再睜開眼看的時候,字跡又恢複清晰。
便簽上麵是海口的一個地址,究竟在哪裏,什麼情況,他們完全不得而知。
為了保險起見,蔣振鵬問老劉這裏能不能上網。老劉說能。他從後麵拿出一個筆記本電腦,接好網線。蔣振鵬和吳大偉湊在電腦前,用電子地圖查了一下那個地址,電子地圖顯示那是一個茶樓。
蔣振鵬問吳大偉:“去不去?”
吳大偉從口袋裏摸出眼藥水,往眼睛裏滴了兩滴,閉上眼睛呆了一會兒,然後睜開眼說:“訂機票,去。”
然而,問了幾個預訂車票的網站和實體訂票處,都說昆明到海口的機票已經沒有了,最近的機票是後天早上。
“查火車票。”吳大偉說。
蔣振鵬在網上查了一通,說:“快車今天沒有,要明天。慢車今天有,也要走一天明天到。算起來到海口的時間差不多。”
“走,現在走。”
吳大偉和蔣振鵬沒有在昆明多停留一分鍾,迅速趕往火車站,登上了去海口的火車。他們倆不知多少年沒有坐過這樣的老式慢車了,悶熱的車廂,走走停停的路線,幾乎要把人的耐心完全耗盡。
天生性急的蔣振鵬在車廂裏上躥下跳,恨不得自己去開火車。吳大偉不看他,一直坐在窗邊發呆。他把自己這幾年做生意的經曆細細過了一遍篩子。
大學畢業後,吳大偉著急掙錢,想開店做生意,但是父親不同意,硬要他去國外讀書,說是見見世麵、開闊一下視野。
吳大偉一邊對抗一邊服從地走上了父親說的這條路。他不得不理智地承認,這個父親雖然“劣跡斑斑”,但是對他的事業起了極大的推進作用。
在美國,吳大偉一邊讀MBA,一邊開始小打小鬧做生意。他一直喜歡普洱茶,就開始聯係國內的朋友,收集相關的信息和資源,想辦法籌集了一些資金,逐漸把生意做了起來。
他不貪多,不冒進,是年輕人中少見的“穩健派”,他為人又比較講義氣,所以很容易交到朋友,很少樹敵。吳大偉使勁兒回憶,想不出會有什麼人在生意上故意找他麻煩。
生意上雖然沒樹敵,其他方麵可就難說了。吳大偉知道,自己有很長一段鋒芒畢露的曆史。特別是父親回家之前,為了保護媽媽和妹妹,他總是張牙舞爪,沒少得罪人,動粗打架幾乎是家常便飯。難道是有以前的仇敵,剛巧也到了美國,伺機報複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盯著窗外太久的緣故,眼前竟然有點模糊。他從口袋裏掏出眼藥水,滴了兩滴,閉上眼睛。他看到了徐末。
她孤立無援站在那裏說:“吳大偉,你要相信我。”
她不是在演戲。她的情商和智商都不足以把眼神演得那樣靈動傳神。
這個笨蛋。
他很想她。他騙不了自己的心。
他很恨她。但他無法不想她。
他回想起,在雜誌社的攝影棚裏,錢穎當麵數落他,吳大偉,我原本已經給徐末找了個外國帥哥頂替你,但是徐末死活不願意,看在你及時趕到的份兒上,賞你一個“求擁抱”的機會,下不為例。
他回想起,徐末在雲南出差的時候,他打電話給她,她委屈地抱怨說,雜誌社找了個老外做模特,交流起來真費勁。他打趣說,你現在是我吳大偉的人了,不能花心。她說,該死的阿炳,我的花都被你扔了,心也被你抓走了。
世間的“巧合”真多。究竟是“人算”,還是“天算”?
吳大偉覺得眼睛一陣刺痛。
天快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