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狐狸 三(2 / 2)

馮奕國不知有沒有聽出段久話中的意思,忙不迭招呼著,“阿早,這些芋泥卷也不好帶回去,你裝起來帶報社去分給同事吃吧,就說是你的一點心意。”

馮牧早看看表,按報社同事的加班頻率,現在帶過去還有好多人能吃上。

於是,她提著三盒的芋泥卷去報社,電梯裏遇到社會新聞部的汪姐,給她一盒,聽她說了個八卦——春沁拿到了他們學校的一個推薦名額,明天就要到《新新快報》上班。

“優秀畢業生能直接獲得推薦的名額,實習期拿滿稿分就直接轉正,連考試都不用。”汪姐自己從大學開始就在每日頭條報實習,畢業後又實習兩年多才考上,所以語氣中有幾分羨慕,“春沁自身條件太好,家裏有錢,學習又好,除了情場不怎麼得意,職場上還挺順的。”

“遇到的是單老師,誰都那麼順利呢?”馮牧早有感而發。

“哈哈,你也發現了?”汪姐捂嘴笑,“你可是他欽點去部裏的,有了春沁這個前車之鑒,自己得把握住,花癡就花癡,可別來真的,單鷹他是不可能……哎,到了,下回再說,謝謝你的點心哦。”

電梯門開了又合,汪姐的身影一下子消失,馮牧早話聽了一半,心裏癢癢得很。

深度新聞部的氣氛比樓下肅穆得多,大家見了點心,很克製地拿一兩個嚐嚐,也就各自幹自己的活兒了。馮牧早猶豫再三,去敲了主編室的門。

想來自己利用比賽的便利,悄摸摸多包了那麼多芋泥卷,不就為了這個人麼。

“請進。”

“單老師,我比賽回來了!”她探進個頭,一掃比賽失敗的陰霾,歡快地說。

聽見她的聲音,單鷹的目光從電腦屏幕上移開,手頭一篇揭秘名牌原單廠家黑幕的稿子正在進行時,隻見他白襯衫,黑西裝,冷帥精英模樣,言簡意賅地問:

“比賽結果。”

馮牧早的笑開始變得很尷尬,“……輸了。”

他垂下眼睫,掩去幾分笑意,“意料之中。”

“為什麼?”她趴在門框上,皺著眉問。

他的目光移回屏幕,“當你找我請假說要親自上陣幫忙時,結果已經可以預見。”

這不就是在嘲諷她低劣的廚藝麼?馮牧早大歎口氣,“對了……比賽時多做了一些芋泥卷,單老師要不要……”

單鷹的眼中沒有一絲對食物的渴望,“不必。原因我不重複了。”

馮牧早壓低聲音,“我做的,你說不定可以嚐到味道的。”

“上次能嚐到味道純粹是因為我不在這裏。”他隨意指了指自己的胸膛,拒絕的意味十分明顯。

馮牧早還想再爭取一下,“可……”

單鷹抬眼看了看她,目光中沒有了剛才的縱容,她似乎打擾到他的工作。

她賠笑,趕緊替他拉上門,呆呆站在門口,心裏比輸掉比賽還失落十倍,似乎可以感受到春沁當時的挫敗,又或者是發現在單鷹眼裏,即便他們之間有不可思議的奇異現象,她跟春沁仍然是一樣的,沒什麼特別,絲毫不領情。

比賽時拚命包芋泥卷的那點小心思,白費了。晚飯都沒吃,巴巴地送過來,白費了。就好像小時候老師教什麼是寫信、回信,她以為隻要寫信就會有回信,就給媽媽寫了很多很多信,可一封回信都沒有,因為她根本不知道媽媽在哪裏,隻在信封上寫“媽媽收”,恐怕從來沒有真正寄出去過。

她成長經曆裏缺失的那部分,總被一些類似的事情喚起,引發一陣綿長的憂思。她的期盼,對媽媽也好,對單鷹也好,都沒得到過回應。就像她每年對著生日蛋糕或者生日蛋糕的代替品許下的那些願望,懂事前希望媽媽趕緊回來的,懂事後希望人生變得如何好的,都好比石頭落進大海,空有一陣小浪花。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座位上的,心情一直很低落,直到高中同桌蘇鑫打來電話,才回過神。蘇鑫說她要嫁給吳韜聞了,日子選在31號,讓馮牧早參加婚宴。她一邊答應著,一邊說恭喜。

據她所知,蘇鑫從初中開始就暗戀大她兩屆的吳韜聞,後來追隨他考去了帝都,展開漫漫追夫之路,沒想到,大學最後一年,居然徹底拿下男神。

都說女追男,隔成紗。馮牧早覺得,單鷹是一座珠穆朗瑪,就算隔著紗,你都不一定敢攀登,勉強登上山腰,見著一路橫屍,又怎麼敢前行。

掛了電話,她見還剩最後一盒芋泥卷沒有人吃,隻能又帶回家去。

下了公車,還沒走到店門口,就看到一輛奔馳很霸道地停在正門口,嚴刻儒從後座下來,轉身,恰好看見她。

馮牧早第一反應是……這個麻煩又恐怖的甲方又到我們店裏來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