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1章 反(2 / 2)

作亂的是義軍,朝廷則稱他們是盜賊,不管是義軍還是盜賊,反正是多如牛毛。齊郡的王薄、貝州的竇建德、東郡瓦崗寨的翟讓、宋城的房玄藻、離狐的徐世-、二賢莊的單雄信、趙魏以南江淮以北的孟讓、譙郡張遷、濟北張青……英雄好漢數不勝數。

鬧得最凶的便是瓦崗寨。

楊玄感的叛亂被平息之後,李密被擒,在解押途中施計逃脫,流落到淮陽村隱姓埋名,做起了教書先生。不料走漏風聲,官軍追捕,被逼之下,李密逃到了瓦崗寨,投奔了翟讓的起義軍,很快他便成為這支起義軍舉足輕重的人物。

除了李密,在眾多反王中,竇建德可算一條頗富傳奇色彩的硬漢。他是貝州漳南人,曆代務農,初為裏長。

那是大業七年的春天,長江以北發生了自開皇以來從未有過的饑荒,大業六年的夏秋季節,黃河以北岸的地方,卻久旱無雨,大片大片的莊稼死在田裏,漫長的冬天終於熬過去了,青黃不結的春季更為嚴酷,但人們總還是或多或少在春耕的勞作下播種下收獲的希望,大災之年後的春天,這希望就更加強烈了。

然而,眼前廣袤的田野裏卻看不到黃牛拉著犁鏵,農夫揮鞭呼唱的生機。而通往北方的大道上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的,與死寂的田野形成了鮮明的對照,根據大業皇帝的詔令,江淮以北十六歲至五十歲的丁壯都在征調之列,或服軍役,或服勞役,服軍役的編為營排,北上至涿郡集結,服勞役的就趕著自己的牛車馬車運送糧食軍需至遼西郡的瀘河、懷遠兩軍鎮屯積。

這是一次空前的軍事動員,一百一十二萬士兵,二百三十萬民夫源源北上,秦皇漢武以來曆朝諸帝,沒有任何一次行動能與此相比。長途跋涉,道路險阻,加之饑寒交迫,隻見趕著牛馬車輛的民夫匆匆北上,道路兩旁,凍餓病累而死的屍首隨處可見,敕令緊迫,誰也顧不上去掩埋死者。本是春耕大忙時節,田間地頭卻看不見忙忙碌碌的農夫。

牛車、馬車征發罄盡,朝廷的指令還遠遠不能完成,皇上又下詔旨,征發獨輪鹿車六十萬輛,二人一車,前拉後推,每車載軍糧三石。

通向涿郡再往遼西大道由南往北穿過平原郡漳南縣,一條漳河從西南流向東北,注入剛剛開鑿不久的永濟渠。漳河原是流入勃海灣的,現在被永濟渠截斷,在漳河與永濟渠交叉的地方,向北有一片寬廣六七百裏的沼澤窪地,叫高雞泊,當地百姓俗稱“窪地”。窪地裏港汊交錯,蘆葦叢生,一直蔓延到渤海灣邊。

高雞泊看似荒涼,實則卻很富饒,港汊裏的魚蝦捕撈不盡,蘆葦叢裏棲息著無數飛禽,尤以野鴨為多。以往每到秋後,四方百姓都來窪裏捕魚撈蝦,打野鴨子,有的還割了蘆葦回去偏席換錢,不過很少有人進到窪裏深處,因為都知道窪裏地勢複雜,一人多高的蘆葦一望無際,萬一迷了路可就叫天天不應了。此外,由於窪裏環境特殊,多年以來,早就成了賊人囚犯躲避官府緝拿的棲身之處,這些人一般都躲藏在窪裏比較深的地方,無論是打魚撈蝦還是獵鴨的百姓,都不願自找麻煩去驚擾他們。

高雞泊西南二十裏的地方,有一個名叫泊頭的村莊,這是距窪裏最近的村莊,泊頭這村名或許與此有關,泊頭村不大,但在高雞泊以南方圓幾十裏小有名氣,因為竇建德就住在泊頭村。三十多歲的竇建德從小就行俠仗義,膽力過人,在村裏很有威信,曾被老少爺們推舉為裏長。有一年,縣衙的兩個衙役到村裏張老頭家裏催逼租調,老張頭家人丁不旺,幾代都是單傳,到老張頭這一代卻成了孤獨一個,因為家貧如洗,老張頭娶不起媳婦,六十歲了還是光棍一條,一年到頭指望著那二畝薄田裏刨幾升糧食,與一頭老黃牛相依為命,也就施欠了官府許多租。

兩個衙役來到老張頭的破草房裏,聽說還是沒有錢糧交租,就要帶走老張頭的那頭牛,老張頭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衙役根本不理,牽著牛隻管出門。竇建德聞訊趕來,鞠躬作揖求衙役給予通融通融,說他以裏長的身份擔保,發動村裏鄉親為老張頭湊齊租調,三五天後一定交到縣裏。兩衙役死活不聽,非要牽走老張頭的黃牛不可,讓竇建德湊齊租調後再去贖回來,其中一個衙役還出言不遜,說你一個裏長算**,我能聽信你作保。

竇建德怒火中燃,掄起鐵拳給了那衙役當麵一擊,頓時,衙役滿臉開花,口鼻竄血,摔出去兩丈多遠,昏了過去,另一個衙役嚇得撒腿就跑,回縣衙役報信去了。

闖下大禍的竇建德不甘束手就擒,沒等官兵趕到就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