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BY MOON(1 / 3)

燭火幾乎照亮了整個狹小的房間,時明時暗的光線,或許是怯懦的人類最後的心理防線。我打量著這個陌生的房間:紅色桃木的仿古衣架,似乎已經有幾處壞損,甚至有被白蟻或是其他什麼蟲類啃食的痕跡。同樣是桃木製的家具,顯然已經久未維護,在拭去表麵厚厚的灰塵後,考究的篆刻浮雕依稀可見,講述的大概是某個英勇的騎士屠龍的故事。也許一百多年以前,這些家具表麵還打了厚厚的一層蠟,體體麵麵的放在某個伯爵或是貴婦人的房間裏,享受這它們“一生”最榮耀的時光。我甚至可以想象的到一個坐落有秩的花園,鵝卵石砌成的別致的小路通往一座大宅院,宅院內某個房間內女仆仔細擦拭這些考究的家私.....可是現在,這些家具卻幾乎可以說是被堆砌在一起,擺放的毫無美感,但這也無可厚非,因為這本來就是給狹小的房間,在塞滿了這一整套的家具之後,顯得更加的擁擠,床與衣櫥之間的主通道,也隻夠一人側身通過。我對這狹小的空間並不厭惡,應該說,反而有種安全感吧。紅色花崗岩砌成的牆壁,沒有絲毫的裝修甚至是粉刷,略微泛黃燭光給人以一種溫暖,照亮了這一整個小房間,而房間的外麵,透過窗戶看到的,是被月光渲染的冷冷的夜,遠處是一片陌生的黑。這是我記憶以來地一次在魯那以外的地方過夜,以前唯一一次離開魯那,也隻是教會到鎮外的周邊小村舉辦的慈善會或是義務治療之類的活動,然而也並沒有在外麵度過任何一個夜晚。

燭火跳躍著,盡情的享受著為時不多的光陰。我透過已是鏽跡斑斑的黃銅燭台上越漸朦朧的燭光,望著窗外,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我所唯一熟識的,大概也隻有這一片夜空了。魯那的夜空很美,透過紗一般的薄雲甚至可以看見後麵的星光。記得有一次,我在教會二樓走廊的窗口,呆望著天空的時候,花白胡子的老神父悄悄的走到了我身後。

“好美的星空啊~”

“啊,院長大人...對不起,我沒有注意到您。”

回過神來的我,手忙腳亂的行禮。老院長萊德是教會內我最尊敬的人,蓬亂的白了一大半的頭發,布滿皺紋的臉,始終祥和的目光,讓人覺得他甚至是個經曆豐富的旅行法師。萊德先生很少象其他教士那樣,大釋宣傳神的仁慈,或是滔滔的發表對經文的研究看法。而他做的更多的是聆聽即將逝去者的懺悔,然後讓他們安靜的閉上雙眼,或是虔誠的背湧著醫療導言,為一個無力支付醫療費用的患者驅走傷痛。我有的時候甚至想,如果這個世界上有神的話,那麼他一定長的和萊德先生一樣,至少是那樣和藹的笑容。

“啊,沒關係,如此美麗的星空,誰又不會沉醉其中呢。”

“是...是呢...”

“但是蝕,你知道嗎?人在逝去以後,並不會離開,他們會變成天邊的星星,所有親人,朋友,甚至是過去那些偉大的君王,都會在那裏,望著我們,保護著,庇佑著我們。”

萊德先生,您現在也一定在那裏是嗎。萊德先生...萊...啊...

燭火越來越朦朧,微黃的光線在恍惚的神誌中漸漸泛紅,直到我的世界被紅色所覆蓋,直到我回到兩年前,那個記憶開始的地方...

“聽說了嗎?主教大人為我們教堂那個失去記憶小鬼起了教會名。”

“叫什麼,叫什麼?”

“好象是‘蝕’還是什麼來著。說起來還真難記呢。”

“是啊,真實奇怪的名字。不過教會名一般不都是受業的神父為自己弟子起的嗎?難道主教大人要收那小鬼做徒弟?”

“笨蛋,怎麼可能,你瞧他那傻樣,一天到晚隻會發呆,就算是最高明的老師也教不會那樣笨的徒弟。”

“不過要真是收他為徒,他可就發達啦,將來起碼也可以在一個教堂裏撈個會長當當。我們是不是應該巴結巴結那傻小子...”

“哈哈,你要是去找堵牆,狠狠的撞個頭破血流,變成了傻子,說不定主教大人也幫你起個名字,讓你當個會長什麼的,到時候你也飛黃騰達了,...”

“他不行,他那頭比牆還硬呢,要是把牆撞壞了,到了冬天,咱做功課的時候,還不給北風凍死啊。”

因為我的來到,平日裏原本清閑的年輕牧師或是修女們,茶餘飯後有了談論的話題。而那些年長的神父們的分析就要比那些初入教會的牧師深刻的多。

“你說主教大人會不會真的收他做弟子呢?”

“應該不會吧,其一,主教大人上任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收過徒弟。其二,教廷裏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輩也不會允許他收徒,這樣容易讓他以收徒為名,擴大在教廷裏的勢力,從而導致專政。其三,你看‘蝕’現在精神恍惚成那樣,也不可能成為教他任何神法或是經文,到時候,豈不丟了主教大人的麵子。”

“哈哈,華特神父分析的果然絲絲入扣,但是為什麼主教大人要為他起教會名呢?”

“大概是有認識的人,不,應該說是至交拜托他照顧‘蝕’吧。”

討論大概持續了一個月,直到它再也不能為任何人提供絲毫娛樂為止。而我也並不在乎任何的評價,仿佛所以的事情都與我好不相幹,教堂裏的任何人,發生的任何事,包括周圍的房屋,樹木,所有的一切。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我便常常在晚上一個人呆呆的望著夜空,什麼也不想,隻是很單純的看著,很單純的發著呆。人們漸漸對我這個近乎於傻子的小鬼失去了興趣,也慢慢習慣了教堂裏多出的這個總是一聲不想的,隨時可能在任何角落陷入沉思的少年。有的時候,我甚至“博取”到了本就不需要的“同情”。

我是誰,從什麼地方來,我的父母,親人在那裏,死了還是或著,我為什麼會在這裏,為什麼我的記憶從此開始,是否又會從此消失。如果我想起了過去的我,那麼現在的我,是不是也會消失掉呢。無數的問題總是在不停的盤旋著,我努力的去尋找對周圍任何人,任何事物,任何花草,樹木,山丘,朝霞,日落在我腦海裏留下的零星記憶,然而結果卻總是令人失望,一切都想不起來的我,放棄了一切。沒有關係,所有的東西都和我沒有關係,所有的...於是我放棄了努力,也放棄了任何的思考。總有一天,我還會什麼都忘記的,現在能記得的一切,那麼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在得出了結論之後,我慢慢的變得對一切都無動於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