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夜間巡查的保安從遊泳館救出來以後,希涵隨便找了一個借口打消了保安的疑惑,也因此避免了將事情鬧到老師那裏去。
他一直牽著我的手走到女生寢室樓樓下,才鬆開了我的手。
手指上殘留的溫度讓我情不自禁地對他笑了笑。正想對他道謝然後回去好好地睡一覺,可是我還沒來得及開口,肚子就先“咕咕”地叫了起來。
“餓了嗎?”希涵小聲地問了我一句,可是不等我說話,又拉著我從女生寢室樓樓前走開了,那動作霸道得就跟國王一樣,“跟我來一下。”
我一邊跟著希涵邁開的腳步,一邊好奇地問他:“希涵,你帶我去哪兒?”
希涵卻一臉神秘地對我笑了笑,並不回答,直到走到了學校側門的時候才停下了腳步。
他轉過頭對我得意地炫耀說:“到了,這裏有最好吃的牛肉湯飯。”
希涵讓我不要動,然後走到前方的圍牆前,伸出雙手勾住了圍牆的磚頭輕輕一撐,整個人動作輕盈地躍上了不算很高的牆頭。
騎在牆頭的希涵朝下方大聲地喊:“老板,來一碗牛肉湯飯,多加一點兒牛肉和香菜哦。”
“沒問題!”
隨著鍋蓋被揭開的聲音,一股濃鬱的牛肉香味混合著香樟樹的清香彌漫開來,這美妙的香味讓整個夜色變得更加迷人和美好。等到希涵捧著熱氣騰騰的牛肉湯飯站到我的麵前時,等候已久的我口水都差點兒流出來了。
見我咽了一口口水,希涵把牛肉湯飯紙桶的蓋子打開了,把湯勺遞給我後叮囑說:“吃的時候可要小心一點兒,這個湯飯很燙的呢,千萬不要燙著了。”
我拿起湯勺挖了一塊牛肉,吹了吹後送入口中。鮮嫩的肉汁在牙齒的輕咬下被擠壓出來,熱騰騰的牛肉香味和軟滑的口感讓我發自肺腑地稱讚說:“真的好好吃!”
毫不保留的讚美讓希涵笑了笑,他陪著我一邊慢慢走路,一邊看著我大口地狂吃這絕頂美味的牛肉湯飯。
當我們再次回到女生寢室樓樓下的時候,一大碗牛肉湯飯也被我吃得差不多了。
本來在遊泳館凍得冰冷的身體在牛肉湯飯的作用下變得暖和起來,我轉過頭看著希涵的雙眼,輕聲對他說:“謝謝。”
“跟我還那麼客氣。”希涵輕輕地說了一句,然後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紅著臉摸了摸鼻子。
我忽然想到剛剛發生在遊泳館裏的事,好像從現在開始,我和他的關係有點兒不一樣了呢。我們現在,算是男女朋友嗎……
想到這裏,我的臉也紅了起來,尷尬地說:“那,明天見。”
希涵盯著我的臉,輕笑著回了一句:“明天見。你先進去吧,我看著你進去再走。”
“嗯,那我走了。”他的體貼讓我像喝了蜜一樣,心裏甜絲絲的。
我轉身走向了宿舍,邊走還邊不舍地回頭看他,見他還站在原地看著我,我朝他搖了搖手。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嗎?每時每刻都想跟對方在一起,即使隻是短暫的分離,也會覺得不舍。
好不容易走回了宿舍,我一層一層地爬著樓梯,心裏對剛才發生的一切覺得好感動,而且也再次為我一直誤會希涵而感到歉意。
再堅強的人心中都有一個柔軟的地方,隻是他們或許隻會讓一個人進入。可我從沒有想過在這樣的情況下能看到希涵脆弱的一麵。
他並不是我以為的那種人,他的高傲和尖刻隻是因為他能看到別人心中的惡意,所以他沒有辦法去相信別人,這並不是他的錯。雖然他曾經對我態度很壞,可是我能理解他的疑惑和躊躇。
我的心裏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有一個念頭,我想保護希涵,保護這個敏感的男生,不想他再被自己奇怪的能力傷害。
剛回到寢室,蕭多多看到我的樣子,嚇得衝了過來,連聲問:“若紗,你怎麼這個樣子?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放學這麼久你都沒回來,我都快急死了,我還打算跟舍監聯係來找你呢!”
她眼中滿滿的擔心讓我下意識地解釋說:“多多學姐,我沒事,我隻是被人惡作劇了而已……”
等我跟蕭多多說完在遊泳館發生的一切,蕭多多眼中的擔心變成了憤怒,可是她也隻能無奈地說:“不管怎麼樣,你沒事就好了。”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我拿起手機看到是那個熟悉的陌生來電,瞬間被刺痛了眼睛。我壓抑已久的憤怒因為這個來電而徹底爆發了。我立刻接通了電話,對著電話痛罵起來:“為什麼你可以做出這樣的事情?難道你不知道這樣很過分嗎?你沒有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你明明就是讓我去尋找賀卡的,為什麼你要把賀卡弄壞?你騙我,你根本就不守信用!”
“是啊,我騙了你,弄壞了你哥哥留給你的賀卡,所以你的三件寶物裏隻剩下最後一件寶物了。”對方似乎一點兒也不在意我的憤怒,那變調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感情的波動。
是的,我還有信的碎片沒有拿回來,那些承載著我和哥哥之間許多回憶的碎片……
“我求求你,你把那些信紙碎片還給我好不好?你已經毀了兩次約了,難道就不能在最後做一點兒好事嗎?”
“可以啊,隻要你能做到我的要求,我就可以還給你那個裝著碎片的牛皮紙紙袋,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證,這一次我絕對不會玩什麼花招,一定會把那個紙袋好好地還給你的。”
他還是要我陪他玩這個該死的懲罰遊戲……然而我也知道,在之前那些苛刻的要求下,他都能夠毀約,那麼現在的這個要求也不會那麼簡單,可是我不能不答應他的要求。
我幾乎絕望地問他:“那你要我做什麼?”
“很簡單,我要你用最殘酷的語言傷害希涵,讓他傷心以後從你身邊離開。隻要他從你身邊離開,我保證會還給你那個裝著碎片的牛皮紙紙袋,而且不會弄壞一丁點兒。”
聽到這個要求,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我緊緊地握著手機,大聲地質問他:“為什麼你要我去傷害希涵?這明明就是我和你的遊戲,為什麼要傷害一個毫無關係的第三者?”
“無辜?主動走進你的生活,他就不再無辜了。這個遊戲是他主動參與進來的,所以他就必須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一想到那個在黑暗裏輕聲對我說著過去的希涵,那張側臉上無法抹去的寂寞和孤獨,我怎麼也沒有辦法答應這個要求。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低沉著聲音對他說:“我絕對不會答應你這個要求。”
切斷電話,我像是失去了力氣一樣坐到床邊,雙手緊握著手機撐住額頭。心髒跳得好快,也好痛……我剛才的拒絕會得到什麼樣的結果,我已經知道了,不是嗎?可是我寧願選擇失去哥哥留給我的最後一點兒回憶,也不想去用言語傷害那個在幫助我的大男孩……
希涵,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你在我心中變成那樣不可替代的存在了?你是來代替哥哥繼續支持我、保護我的人嗎?我的心好亂,亂到根本就沒有辦法去思考接下來會麵對的事情。
不想讓蕭多多擔心,我強作鎮靜地到衛生間洗漱幹淨以後躺回了床上。
我該怎麼辦?這個懲罰遊戲已經不是我的事情了,他也在針對希涵,不是嗎?那要告訴希涵嗎?我在心裏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為他被牽扯進這個莫名其妙的遊戲並不是他的錯,而是因為我他才受到牽連。
希涵已經幫了我那麼多了,我不能再讓他因為我的事情而受到傷害了。可是我要怎麼樣才能阻止一切的發生呢?輾轉反側到淩晨,我終於下定了決心,如果一定要找一個人來幫忙的話,或許師楠優會是一個很好的商量對象。
見蕭多多已經睡熟,我不好開燈打擾她,於是輕輕地下了床,把書包拿著走進了衛生間。
我關上衛生間的門,打開了燈,從書包裏翻找著師楠優寫給我的紙條。找到紙條以後,我小心翼翼地把寫著師楠優名字和號碼的紙條展開,看著上麵的號碼,心情頓時放鬆了許多。
不知道為什麼,當我看著這張號碼紙的時候,總覺得師楠優的筆跡仿佛在什麼地方看到過,看起來好眼熟。然而我想不起來究竟是在哪兒見過這個筆跡,唯一能夠確定的是,我肯定有見過……
突然,我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連忙打開書包,從裏麵拿出了一份試卷。這份試卷就是我那份答案被竄改過的試卷。我翻到了被竄改以後重新填上答案的那一頁,仔細地查看那一串數字。
這串數字是從左向右傾斜的,而我仔細看著師楠優留給我的電話號碼,上麵的數字也是從左向右傾斜的……我不敢相信地又仔細看了看,兩串長度不同的數字都是順著一個方向傾斜,而這個方向是逆於正常人的筆跡方向的。
不可能……師楠優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
我在腦海裏否認著越來越響亮的聲音,拿起兩張紙更加仔細地辨認著筆跡,然而其中的一個數字“9”徹底把我擊潰了。那兩個數字的尾巴都帶有一點點彎曲,而這點兒彎曲則讓一切事情都變得明朗起來。
這是一個人寫字的習慣,不管如何去模仿別人的字跡,他寫字的習慣和寫出來的筆跡是不會改變的,而這恰恰證明了我最不願意去相信的一點——更改我的試卷答案和哥哥的試卷答案的那個人,竟然是我一直都沒有懷疑過的師楠優……
那個在我被桑智熙欺負以後,遞給我奶茶的師楠優;那個在我痛哭時,總是陪在我身邊輕輕拍著我的肩膀安慰我的師楠優;那個一直溫柔地鼓勵我的師楠優……怎麼可能會是那個進入我的房間,偷走哥哥送我的禮物的人?又怎麼可能是那個發起所謂的懲罰遊戲,用卑劣手段要挾我的人?
和師楠優相處過的點點滴滴在這一刻從我腦海裏浮現出來。盡管眼前的事實明確地告訴我師楠優就是那個幕後黑手,我在感情上卻始終無法相信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整個人仿佛陷入了一個黑色的空間,所有的一切就像沙石一樣傾軋在我的身體上,讓我根本沒有辦法呼吸。我甚至不敢去想,如果這一切是真的,我應該怎麼辦,去質問他嗎?如果事情和我想的不一樣,並不是他做的,我又該怎麼辦?那他會傷心難過吧。
我一邊想說服自己相信確鑿的證據,一邊卻又告訴自己會不會是我弄錯了。我抱著頭蹲在衛生間裏麵,痛苦地用手抓著自己的頭發,口裏反複地問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衛生間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了,蕭多多看到蜷縮成一團的我,連忙走了過來,蹲下身體把我抱住,急切地問道:“若紗,你怎麼了?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裏?”
溫暖的懷抱讓我忍不住哭了出來:“多多學姐,如果你發現你一直很信任的一個人,其實他……”我突然發現我根本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剛才的發現,好像所有的言語在這一刻都是那樣的蒼白無力。
“若紗,究竟出了什麼事情?你信任的人怎麼了?”蕭多多看著我欲言又止的神情忍不住追問我,“你不要這樣逼自己,你這樣我看著真的好擔心。”
可是我有選擇的餘地嗎?我隻是想知道事實的真相啊,可是誰又會知道,當我越是靠近真相,所發現的一切就越是讓我不寒而栗。
我輕輕地把頭埋在蕭多多的胸口,不管她再怎麼問我,我也不說話了。但是在這一刻我已經下定決心了,一定要親眼驗證這一切的真假。
第二天一早,我打了一個電話給班主任季老師,說因為昨天在遊泳館清洗遊泳池,結果搞太晚導致感冒了,所以想去看一下醫生。對於我請假的事情,季老師也沒有說太多,反而很關心地問我病得厲害不厲害,要不要她過來陪我去看病。雖然我對季老師在哥哥的事情上的態度有許多不好的看法,甚至還正麵和她起過衝突,但聽著她關心的話,我還是很感動。
“若紗,你今天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去給你買早餐?”蕭多多等我打完電話,立刻上來問我,一臉擔心的模樣。
我對她搖了搖頭,說:“多多學姐,我沒事,隻是我今天必須要做些事情。”
蕭多多聽我這麼一說,臉上的擔憂神色更重了,她連忙問我:“若紗,你昨天沒休息好,今天請了假就在房間裏麵好好地休息吧,你不要再去做什麼了。”
“不,多多學姐,這些事情是我必須去做的。”聽著蕭多多對我的勸慰,我對她笑了笑,想讓她放輕鬆一點兒,“學姐,我今天要查一件和哥哥的死亡有重大關係的事情,所以請你不要阻止我。”
蕭多多聽完之後立刻反對說:“不行,若紗,你到底要做什麼?我真的不想你遇到什麼危險的事情,難道最近發生的一切還不夠讓你警惕嗎?”
不顧蕭多多的勸阻,我拿著手機還有師楠優寫給我的那張寫著電話號碼的紙條走了出去。
走在校園裏,我的心情已經不複昨天的激動,因為我真的不希望得到的結果是我所想的那個。可是我知道,如果不能得到真相,我絕對不會滿足。
走到教學樓,我到了四樓高三七班的教室外後藏在了拐角。當我看到師楠優以後,我立刻按照號碼紙上的號碼撥了一個電話給師楠優。
電話隻響了兩聲就被接起來了,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師楠優有些疑惑地問:“若紗嗎?你找我有什麼事情?”我的心驀地沉了下來,因為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他我的電話號碼,而且我也沒有打過電話給他,他怎麼會知道這個電話號碼是屬於我的?
雖然心中已經翻起了滔天巨浪,可是我冷靜地用略帶焦急的語氣對師楠優說:“會長,我知道了我哥哥死亡的真相。在他死亡的背後,有人對他做了很多過分的事情……就像他們對我做的那些糟糕的事情一樣,我哥哥是被他們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