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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至今,存四大聖獸,各司一職,相守一方】

中州汴國,汴王景墨七年。

江都歌舞升平。地上波斯運來的柔毯鑲著金絲線構成的複雜圖案鋪滿了整個大殿,曳曳的火光透著漢白玉雕成的龍形燭罩,閃爍出紙醉金迷的蠱惑來。自長安運來的富貴牡丹沿著毯子紛紛揚揚地撒了一地,而大殿最上方翡翠底座,用極品沉香木雕刻而出巧奪天工的龍榻更是價值連城的寶物。

殿內的大臣們都俯首跪拜,雖口上沒有波瀾,眼神卻露出隱隱的不滿,更有甚者微微搖頭歎息。而一個華服男子毫不在意的斜臥在龍榻之上,修長的手臂輕輕攬著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正是當今中州的統治者,少帝景墨。

臣群中忽然傳出一聲悶哼,接著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肅然站起,竟是汴王少時老師,汴國丞相孟鞠。

“稟告陛下,西北叛軍連連勝利,虎域已危在旦夕。虎域一失,西北無城可守,江都危矣。”孟鞠乃是武將出身,自然對西北叛軍的目的了如指掌,卻又是哼了一聲;“叛軍漸近,吾王卻仍不下詔書,上朝竟以美人相伴,微臣雖曆經三朝,如此荒唐之事,卻從未得見。”

大殿一片靜寂。

孟鞠是開國功臣,更是三代帝王都十分器重的將才,他的話雖是大不敬,但其地位之高連一向乖戾的汴王也不敢對他輕舉妄動,倒是他身邊的美人聽了這話勾起嘴角冷笑一身,不屑之意溢於言表。

汴王皺起眉頭,輕歎:“冷兒,放肆了。”卻也不深究,起身留下一句:“眾位愛卿請回吧,叛軍之事明日再議。”

明日,又是明日。叛軍從西北大漠一直攻到了要塞虎域,請求增援的奏章也一封接著一封,眼看虎域即將不保,汴王卻還是沒有動靜,難道汴國真的三代就要亡國嗎?

“皇上!”孟鞠滿目焦灼,不由大喝:“國將難矣!”

汴王景墨腳步一滯,回首望著下麵一群膽怯的大臣們和唯一一個怒發衝冠敢於直言的老者,表情風雲變幻,最後竟是柔聲道:“皇後已說,虎域無險。”

輕輕一句話瞬間撫平了大臣們的不安,孟鞠臉上雖有些許困惑,卻也不再激動。而冷妃聽到這話,俏臉上卻生生寒了許多。

冷妃生在官宦之家,父親是朝中重臣,母親是數十年前轟動江都的大美人。而這冷妃竟比她母親還要美上幾分,一雙鳳眼含著秋波,勾去了不知多少少年的赤心。汴王景墨更是對她百依百順,不僅封了妃子名號,而且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可是,那個來自江南的神秘的皇後卻仿佛是她永遠無法逾越的天塹。雖然汴王在與皇後成婚之夜仍與冷妃歡樂,甚至他從沒有見過他名義上的皇後,但每逢軍國大事汴王總會差人去詢問皇後對策。更奇特的是,不論皇後的回答看起來多麼怪異,卻必定會奏效。久而久之,大臣們對這位皇後的話是說而比遵。冷妃雖也想插上一腳,徹底壟斷**,甚至纏著汴王帶她上朝,卻仍是不得要領,根本動不了皇後分毫。因而她越來越惱怒,近而生出憎恨來。

冷妃忽的嬌笑開口,聲音如同摻了蜜糖一般甜膩:“皇後從未聽政,又是如何決斷國務的呢,望皇上切勿輕信小人之言,國之大事還需皇上親自定奪。”

“那愛妃以為如何呢。”

“賤妾才疏學淺,不敢幹涉此等大事。還望皇後能為各大臣做個解釋,若為妄斷,必無可釋。”

一向寵溺冷妃的汴王這次卻猶豫了,卻還是敵不過愛妃的再三乞求,終於默然首肯了。下麵大臣的臉上都充滿了好奇,想必也是很想見見這位神機妙算的皇後。冷妃更是心花怒放,要對未發生的事情做出解釋,還要讓那一群專門會找人麻煩的言官心服口服,可謂登天之難。

“傳皇後娘娘——”

大殿隨著一個人的出現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世間竟有這樣的皇後嗎?不著華服不戴珠釵,一襲白衣飄飄然就走入了殿內,麵上更是圍了一層素紗,教人看不清真麵目,唯一露在外麵的一雙手卻是柔若無骨,膚白如脂,實為世間絕美。

“大膽!見了陛下怎不跪下。”冷妃一身嬌喝,眉宇間極為得意,美目中也迸出幾絲騰騰的戾氣。

“見了皇後你怎不跪下。”淡淡的聲音清麗無雙,像是山間冷泉的叮鈴又如同夏日綠蔭的通透,與冷妃的矯揉造作形成鮮明對比,而話語中的權威與對冷妃的不屑更是令大臣們的眼中多了一份欣喜。

汴王沒有多言,眼中帶著一絲戲謔地笑意:“皇後是如何斷言虎域無險的?”

皇後卻是反問“皇上可知何為虎域?”

如絲的長發被風卷起舞出淩亂的美,烏黑的發絲在雪白的衣服上頓足又再次翩飛。皇後佇立在穿堂的輕風中,隻留下幾個字在殿中回蕩。

“虎域,必有虎啊……”

【虎域】

天空是血色的。

廣袤的大地堆滿了戰士的屍體,森森白骨交錯搭建在一起,兩軍的殘肢互相掩蓋著,而冰涼的鐵器灰蒙蒙地落在地上,硝煙散盡之後的淒涼。鮮血浸濕了地麵,甚至迎麵而來風中也帶著濃鬱的腥臭。隻有黃沙還是一如既往地拂地而過,輕柔而又決絕地覆蓋了一切。

虎域前方的百萬大山青綠不再,禿黃的焦黑的山頂連著天地,仿佛怪獸猙獰的牙齒,要撕裂世間的一切。

城內屍體堆積堵住了許多巷子,河水早已被鮮血染紅,汩汩流動著似乎是垂死之人的心跳,衰老而緩慢。幸免於難的人們躲在被炮火摧殘幾近坍塌的房屋中,壓抑著聲音,低低地,嘶啞地,哭泣。淚水流過化膿的傷口,變成血水一滴滴落到地上。

也許下一秒自己就會被推上戰場,也許馬上生命就會消逝。

這裏的每個人,不論是蒼老的老人還是不諳世事的孩童,性命已不是他們自己可以主宰的了。

“給我…………給我……”嘶啞的聲音從破廟裏傳來,一個血跡斑斑的人拖著自己唯一的一條腿不斷向麵前的一個饅頭蠕動著,看來已經活不了多久了,嘴裏卻一直呼喊著。

而廟中的一個灰衣老者默默的看著他,抬起頭時已有淚落下,卻還是起身拿走了這唯一的饅頭。正當離開,忽覺得腳下一沉,褲管竟是被著血人咬住,死死不放,一雙眼睛更是瞪著他,滿目憤恨。

這世間最惡毒的恨意,一定就是這般。

老者青筋暴出,眼中凶光一閃,操起身邊的刀一把刺向那血人的頭部。接著把饅頭仔細的包起,顫抖著身體想要跑出廟門。

他的心中隱藏著罪惡和深深的恐懼。刻在臉上的皺紋在透過窗的月光下猙獰可怕,目光狂亂而又茫然,如同瘋了一般。

忽的一道白光閃過。

仿佛是月光凝聚到了一起,仿佛是夜風在這裏停止,又仿佛,是你夢中淡淡的一次心悸。

老者倉惶的腳步忽然頓了下來,睜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月光下的少年坐在巨大的樹墩上,獸皮做的白色馬甲竟然沒有一絲血跡,銀色的長發銀白的光下更是華麗宛若神邸。古銅色的手臂握著一把大劍,仔細一看竟然散發著絲絲藍氣。

“喂,老頭,裏麵的人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之事?!”少年劍眉一揚,一雙藍色的眼眸閃閃發亮,表情自是十分的自負。

老者看著眼前的少年,隻覺得這少年身上有著一種可以駕馭一切的巨大力量。愣了好久卻是撲通一下跪下:“少……少……少俠饒命……”

“哦?”少年忽的綻開一個妖冶如蓮花盛開的笑容,持劍而立,走到老者麵前說:“你也活了一把年紀了,殺人償命的道理總該明白的吧。”

老者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眼睛卻四處張望,手漸漸握緊了刀柄,大吼一身,竟是向少年刺去。

“啊!!…………”

老者麵若死灰,頹然倒地,胸前赫然插著他剛剛刺向那少年的那把刀,而那少年卻依然立在廟口,仿佛看著一場鬧劇般微笑著。

“誒呀……你這老頭真是的,為什麼要找死呢。”

老者卻不再言語,隻是慘淡一笑,用盡最後的力氣從懷中掏出裹得層層疊疊的饅頭,老淚縱橫:“還請少俠找到我的小孫女,給她……給她………………”

少年的笑容僵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