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那段破碎卻瘋狂的追夢時光(2 / 3)

而受挫便是從那時開始,他還是少年,尚且青澀也不懂得諂媚,畫稿一次次被拒,之前眼紅他清高的人暗暗使絆子,帶他去酒局飯桌,齊心協力灌他。

他吐完再回去,接著和一桌的人周旋。

他的酒量,大概就是那段時間練出來的。

所謂“隻做畫高雅藝術的畫家”已經被徹底拋入腦後,他馬不停蹄地接一些不入流的稿子,隻要賺錢,來者不拒。

他連澤大的錄取通知書都是最後幾天才抽出時間去拿。

他沒有告訴過禤子軼那些錢是怎麼來的,隻說是獎金,很容易。

他知道,對方雖平日裏大大咧咧,其實內心敏感得要死,聽起來容易得來的錢,會適當減輕一個人的負罪感。

後來過了很久很久,禤子軼的媽媽病情變得穩定,禤子軼又變回了原來的陽光少年。

程梓星終於可以喘口氣了。

但他拾起筆落在畫紙上的那刻才發覺,靈感好像徹底消失在他的世界裏。

他不知道畫什麼了。

他感到很迷茫,說不出的迷茫。

對於一個畫家來說,這是很可怕的事。

半年時間,他嚐試了無數方法,比如在禤子軼抱著滅火器一臉恐懼時站在廚房做午餐,又或者去圖書館借一堆書名奇特的外文書籍,包下一個下午的旋轉木馬。

全是徒勞。

煩悶之際,他瞞著所有人,以“星”為名在之前畫過的盜版雜誌上連載了一篇漫畫。

起初隻是想抒發自己的鬱結,並不指望有誰會喜歡上這篇冷門的漫畫。

因為就題材而言,它並不討喜。

但有人喜歡上了。

一個叫作鹿呦的高中生讀者告訴他,她特別特別想學美術。

彼時程梓星正在整理高中那些壘起來快裝滿半個房間的畫紙,他看著寄來的信,不知為何來了興趣,於是提筆告訴她:如果這是你的理想,那麼就放手去做吧。

然後從那天起,這個讀者似乎是找到了傾訴的窗口,每周一封,每月四封,從未間斷。

他也開始習慣每周拜托編輯把信寄過來。

她偶爾會說些自己的煩惱,比如,心中的藝術和現實中出版商喜歡的商業價值往往背道而馳。

他說,我其實,是個很失敗的畫家啊。

她卻很輕快地回複,亂說,你是最厲害的,你是我的偶像。

程梓星很久之後才發覺,鹿呦這個小孩子,好像是自己那段失敗人生裏,唯一最努力刷存在感的死忠粉。

後來他找回了遺落的靈感,他變得出名,每一幅作品都價值不菲,再不複當初被拒稿的悲慘,喜歡崇拜他的人越來越多。

他變成了別人口裏羨慕不已的程大畫家。

但隻有那個女孩不同。

通信一年間,程梓星都以一個不入流小透明畫家的名義讀著那些信。

她告訴他,春天白川的桃花開得特別好看。

她說,她今天終於鼓起勇氣和爸媽說想當美術生的事,但爸媽不太樂意。

她說,第一次畫作得到優秀的打分,開心得快要原地暈倒了。

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他逐漸了解她,開始對她好奇,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孩,喜歡畫畫卻沒多少天賦,不太會與他人相處,有一點懦弱,亦有自己的執著。

但很有趣。

03

十二月初,他獲得了一項含金量非常高的獎項,足以有機會前往巴黎那個藝術之都繼續深造。

老師同學都爭著要給他辦慶功宴,而他捧著包裝精美的餅幹,在大雪紛飛的平安夜一聲不響地踏上去白川的飛機。

鹿呦在白川。

現在正是集訓時期,一群學美術的孩子正埋頭抓緊時間苦練畫技。

程梓星的飛機晚點很多,他根據信裏的地址找到那個美術學校時已經放學很久。

他以為自己會見不到鹿呦。

白川也下了很大的雪,房屋地麵白皚皚一片,像是裹上一層厚厚的冰霜。

有認出他的老師幫他指路,告訴他鹿呦還在一樓教室改畫。

他沒進去,隻是站在外麵,順著窗戶悄悄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