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倒是不錯,可站前的籃球場已經拆了,咱們去哪兒呀?”
秋葉原裏連一處公園或廣場都沒有,阿陽卻信心十足地走在最前頭。
戴在她頭頂的防風鏡畫出一個圓弧,映射著冬日的陽光。
“你們甭管去哪兒,跟我走好了。”
阿陽帶領幾個人鑽過護欄,朝神田河方向走去。一路上都是音響或計量器材專賣店,半新不舊的電流器和示波器堆積如山,上麵沾滿了灰塵。風吹日曬的紙盒箱裏一圈圈盤放著灰色電線。文本框衝阿陽的後背,問道:
“這是要去哪兒呀?馬上就到數碼城了,你想讓我們看什麼?”
隻見兩手空空的阿陽回過身來,雙手叉腰,停下了腳步。原來包在鋁箔紙裏的熱三明治放在她軍用風衣A4紙大小的衣兜裏,因為保溫性能好,所以比拿在手裏更好。
“我每天都要經過數碼城到咱們公司。今天一大早,那樓前就聚了一堆人,我就想,上前打探打探吧。”
五個人似乎提不起任何興趣,隻是蔫頭耷腦地跟在阿陽的後邊。在沒有安裝紅綠燈的一條小路交叉口的拐角處,一群戴著頭巾和袖標的男女在散發傳單,電線杆上還固定了幾杆“東京都千代田區總工會”的紅底白字標誌旗。
伴著一聲請多關照的寒暄,傳單已經遞到頁麵的麵前。他接過傳單,仔細看了起來。傳單上列舉著數碼城非法解雇員工的證據,並附有抨擊歐美式冷酷的雇傭體製的檄文。文本框雖然自己手裏也拿著一張傳單,卻高聲念著頁麵的那一張:
“打工仔被隨意解雇,痛斥數碼城沒有人性的雇傭慣例。這是什麼
意思?”
穿過十字路口,就是數碼城的駐地。為了減輕寫字樓對環境造成的破壞,樓體周圍都鋪上了寬闊的綠地,並且成了向市民開放的休閑空間。草地和栽種的樹木間零星擺放些讓人聯想到內髒的、令人費解的圓溜溜大理石雕塑。這種開放式綠地大概是近來流行的一種建築時尚吧。
那幾個紮頭巾的男女在綠地前邊的人行道上向行人繼續散發傳單。午飯後返回的數碼城員工為了躲避那幾個工會會員的目光,快步走向自動門。阿陽用手指了指圍在一個肝髒形狀的白色雕塑周圍的長凳。隻見長凳麵呈半圓形,有如漂流的圓木,正對著數碼城大樓的通透大廳。
“在那兒吃怎麼樣?”
阿陽像上戰場一樣,挺胸闊步衝在前。六個人圍坐在一起,各自吃著不同口味的午餐。頁麵把豆腐泡壽司和清湯烏冬麵套餐放在一邊,打開了總是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抽出網卡上的小天線,做了個深呼吸後說:
“咱……咱們都疏……疏忽了。現在到七……七台看……看看電腦業……業界帖……帖子怎麼說。”
七台是個點擊率在世界上首屈一指的超大留言板複合體網站。每天有五萬人登錄訪問,內容幾乎涵蓋了人類思維領域的所有種類,有無數個匿名帖子競相掛在留言板上。文本框邊大口嚼著廣島風味的煎菜餅,邊說:
“最好看看尖酸刻薄的帖子說些什麼。”
泉蟲在樹陰下選了個座位坐下,嘴裏吸著意大利蜆子湯麵,眯起眼睛說:
“麻煩你幫我瀏覽一下網上新聞的程序員留言板和軟件留言板。”
大鼓的午餐是深受其他人惡評的奶酪烤章魚和香草咖啡味冰淇淋的組合餐。據說把烤章魚放進嘴裏,如果太燙,可以吃冰激淩冷卻一下。
“這麼多內容,哪兒看得過來呀。回頭到辦公室,咱們分分工,把七台上所有的數碼城資訊都挑出來怎麼樣?”
在離長凳有二十多米遠的數碼城大廳裏,很多來客就坐在白皮沙發上。一道玻璃牆把樓裏與秋葉原的露天地截然分開,裏邊的世界給人以既清潔又效率極高的印象。從外圍看,裏邊似乎正在上演一部以矽穀為背景的電影。阿陽啃著熱三明治的邊兒,心存不滿地說:
“要是能摸清問詢台的待客方式就好了。”
文本框不解地問:
“為什麼?”
“你不知道嗎?這種智能化大樓一般來說,接待係統、不法闖入檢測係統和車輛管理係統都是聯網的。”
草草結束午飯,文本框換上一副白手套,驚訝地嘟囔著:
“看來你是打算闖進數碼城呀。”
幾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阿陽怒視著最前衛智能大廈的側臉上。她正盯著乳白色牆麵,員工靠近窗戶的淡影就像一部剪影動畫,無數隻螞蟻在一個巨大的巢穴裏爬動。阿陽握緊拳頭,點頭道:
“那當然啦。我們的CROOK還被他們軟禁在那個大樓深處的封閉網絡裏呢,解救他們是我們這些生身父母義不容辭的職責。雖然那些孩子性格各異,也善於獨立思考,但他們千真萬確是阿結和咱們秋葉原@DEEP最寶貴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