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畔小屋(1 / 3)

《犯罪心理學》reference_book_ids\":[6895619211473718279]}],\"29\":[{\"annotation_type\":\"0pos_info_v2\":{\"end_container_index\":29,\"end_element_index\":0,\"end_element_offset\":16,\"start_container_index\":29,\"start_element_index\":0,\"start_element_offset\":12},\"quote_content\":\"《閃靈》reference_book_ids\":[7012821017651350565]}]},\"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如果說是孤獨未免有些煽情,但我的確不喜歡討好他人。

作為一個以文字為生的人來說,這個習慣還不至於讓我在現實裏寸步難行。我是一個恐怖懸疑作家,出過兩三本暢銷小說,掙了一些錢。隻不過,近幾年我再也沒有拿得出手的新作。外麵有人說我是江郎才盡,還有人懷疑我找了槍手代筆,隻有我自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這幾年,我身邊再也沒有發生過什麼怪事,日子過得像上班族一樣枯燥無味。沒錯,我以前寫的,都是我自己的親身經曆。我的編輯也很清楚地知道這一點,當她的耐心被我漫長的拖稿耗盡之後,毫不客氣的給我推薦了這個地方。

他們都叫它河畔小屋。

你知道,越是文藝的表象下,越是隱藏著深不可測的幽暗。

這裏很偏僻,從縣級公路下來以後,我又在橫貫森林的崎嶇土路中開車走了六個多小時。如果不是車載GPS的定位,我是絕對找不到這棟木屋的。關上車門,我踏上冰冷的世界,呼出的熱氣在眼前迅速的消散,徹骨的寒意刺痛昏昏欲睡的神經。邁出腳步,耳邊立刻響起咯吱咯吱的聲音。眼前的白色積雪肆無忌憚地蔓延,幾乎將不遠處的灰色木屋吞噬。長滿了苔蘚的木樁深入地下,將灰色的小屋托離地麵,讓人萌生出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為了防潮,木屋大概都是這種結構吧。不過據說越是水脈充足的地方,越容易招來怨靈,嗯,這倒是個鬧鬼的好地方。

“你去那裏的話,說不定會找到靈感。”耳邊又響起編輯的話。推開斑駁的木門,映入眼中的景色讓我稍稍有些錯愕。這間小屋以詭異出名,據說每個住過這間小屋的人,都經曆了不可思議的靈異事件。在我的想象中,這樣的木屋應該是一派破敗陰冷的氣氛,想不到竟然可以如此溫暖光明。

“凡事,不要隻看表象。”站在木屋中的女人微笑著對我說。這個女人,似乎有三十多歲的樣子,說不上漂亮,但顯露出的氣質叫人很放心。

“你是……”我站在門口問。

“每間房子都有它的主人。你可以叫我顧影。”

“顧穎?”

“不,是影子的影。”

“好奇怪……的名字。”我脫口而出。

她點了點頭,似乎已經習以為常:“木屋裏有單獨的廚房和洗手間,雖然很小,但也很實用。睡覺的話,有間小臥室。有電,有燃氣,但是沒有網絡和電視。”

“那不就是……”我指著牆壁上的液晶電視,疑惑不解。

“哦,沒有電視信號,隻能看一些碟片。”她看了眼我斜挎著的單肩包,“那是筆記本電腦吧,選擇在這個地方寫恐怖小說的話,倒是蠻合適的。”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應該是嘴快的編輯告訴她的吧,讓人知道我窘迫到了這樣的地步,沒問題麼?

“我……我以為是獨處。”如果屋裏有另外一個人的話,那是很別扭的感覺。而且,對方還是個女人。

顧影點頭:“我不會住在這裏,給你介紹完之後,我就會離開。畢竟,你要呆很長一段時間。”

很長一段時間?

“冰櫃裏有充足的食材和飲料,打開水龍頭,就會有純淨水流出來。”仿佛是看穿了我的擔心,她道,“食物和飲料每隔一周就會送一次,你完全不需要為生存擔心。”

“這樣啊。”我點了點頭。很像傳統推理小說中的那種暴風雪山莊。

“一切交待清楚,我回去了。有什麼事需要跟外界聯係的話,用那個。”那是部白色的座機電話。

“我有手機……”

“這裏沒信號。”她笑了笑,“不像呢。”

“什麼?”我有點詫異地看著她。

“很多人都覺得這裏很像傳統推理小說中的暴風雪山莊,其實一點也不像。”

被她說中了心事的我有些恍惚,愣愣地看著她。

她推開木門,在屋簷下回過身:“那種暴風雪山莊裏,有被害者,有凶手,有偵探,是一屋子的人。而這裏不是,這裏隻有你自己。”

她頓了一下,微笑著道:“《閃靈》看過麼?”

不等我回過神,木門緩緩地關上,將我和她分隔在不同的世界。推開門,一股冷風猶如活物一般撲麵而來,將我推了個趔趄。穩住腳步,並沒有看到顧影。越過那輛蟄伏的越野車,眼中所見隻是一片皚皚白雪,再往遠處則是黑暗沉寂的森林邊緣。潺潺的河水流動聲穿透厚厚的冰層刺進耳膜,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閃靈?

在夜風的低聲絮語中我轉過身,看著溫暖光明的房內笑了起來。我不會像傑克·托倫斯那樣瘋狂,我很清楚,沒有妻兒供我追殺。

把無線網卡插在筆記本電腦上,網頁無法顯示。手機沒有信號的地方,無線網卡也不能用麼?啊……第一個晚上就要寫稿?真是夠無趣的。麵對著液晶屏幕上的白色空白,卻沒有敲下鍵盤的欲望。沒有經曆過,是寫不出來什麼,這是我的風格。很容易就找到了借口,我決定先休息一晚。隻不過,這間木屋裏,貌似沒有什麼可以消磨時間。

坐在老舊的沙發上,隨手打開了電視。DVD發出嗡嗡的聲音,是超負荷工作的緣故吧,我甚至懷疑能不能讀出來裏麵的碟片。是多久前的老電影呢,我看著逐漸亮起的屏幕,毫無期待地想著。出乎我的意料,屏幕上沒有出現任何的LOGO,而是直接出現了畫麵。而且那畫麵,雖然第一眼有些陌生,但隨即就讓人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是木屋內的畫麵,是我身處的木屋。

搞什麼名堂?我苦笑著站起身,打算關掉電視,完全沒有看那些自拍DV的興致。就在此時,屏幕中出現了一張臉,擋住了我的腳步。

“不管你在木屋裏經曆了什麼,千萬不要出去。”那張臉上布滿了汗珠和油漬,卻沒有驚慌失措的表情,隻有深深的絕望。但讓我在意的,是那張臉。

那分明是我自己的臉!

我呆立在液晶電視前,張大了嘴,完全說不出話來。

早在來之前,我就猜想過這棟木屋會以何種方式來展現自己的詭異,卻唯獨沒有想到會由我自己來這個開場白。

屏幕上一片雪花。已經結束了。

我快步上前,取出了碟片。這張是我隨手放進DVD的,並沒有認真挑選。如果這張碟片上,刻錄的是我對自己的警告,那躺在抽屜裏的其他碟片呢?內容會是什麼?我把另一張碟片放進了DVD。

命運交響曲在木屋內緩緩流淌,屏幕上是一輛銀灰色的越野車孤獨地穿行在廣袤的森林中。那輛車跟我開的是相同的款型。我聽見自己的喉嚨中發出一聲類似呻吟的聲響。作為一個恐怖小說作家,我的膽子一向很大,喝著咖啡看恐怖電影,完全沒有一點的壓力。但此時此刻,我卻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寒意。

第一張碟片中的自己,或許是個跟我很相似的人。眼前的這張碟片,那輛車很可能隻是款型相同,並不是我那輛。說起來慚愧,雖然從事的是嚇人的行當,但我並不相信世間有鬼神存在。以前經曆過的那些靈異事件,我都用科學或者不科學的方式進行了解讀。正因為如此,我的書才會暢銷。人這種生物,總是希望別人給自己一個答案,一個不超出常理的答案。

或許,編輯跟電視台的人串通好了,故意引我來這棟木屋。現在不是有那種真人秀的電視節目麼?把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家夥,放到一個陌生的環境裏,直播他的反應。雖然這種電視節目很無聊,但是卻意外地很受歡迎。讓一個人不信鬼神的恐怖小說家經曆一係列靈異事件,看他嚇得屁滾尿流的樣子,這種事想想都很有趣吧。電視台的節目製作人一定有著這樣的惡趣味。

我抓起了白色電話機,按下編輯的號碼。

聽筒裏傳來吱吱啦啦的靜電噪音,那種表示正在撥號的嘟嘟聲卻並未響起。不能用?把水晶頭拔出來,又塞進去。仍是如此。

與世隔絕了?

那個叫顧影的女人明明說這部電話可以向外聯絡的嘛。

找隱藏在房間內的攝像頭?

我放棄了這個打算。

說起來,所謂的電視台真人秀隻是逃避的一個借口罷了。

我看得很清楚,碟片裏絕望地吐出“千萬不要出去”的人,的的確確就是我。而且那個俯拍的越野車鏡頭,也確實是我的車,車頂上的那道劃痕,跟我的車一模一樣。

你覺得煩躁麼?

我拉開牆角的冰箱,拿出了一聽啤酒。比這更詭異的事情,我都經曆過。人一旦遇到了這種事情,千萬不要驚慌。

“這個故事,想不想繼續聽下去?”年輕人一副自大的口氣,似乎覺得很有必要在這時賣個關子。

“唔……”中年人態度很曖昧地笑了下。這個故事賣弄的全是那些俗套了的老梗,幾乎完全沒有新意可言。更讓人發笑的是,眼前的這個年輕人還屢次強調這是他的親身經曆。不過,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春日,除了聽聽故事,似乎也沒有其他的樂子可以打發了。

講故事的這個年輕人,自稱是著名恐怖小說家,上周才住進來,跟他同一個病房。

“想聽吧,大叔。”年輕人得意洋洋地看著他,“這個故事,可是我的親身經曆。你根本不可能猜到後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中年人在心裏歎了口氣。其實,恐怖小說的最大懸疑之處,就是主角能不能在故事的結尾存活。而這個故事,在剛剛開講的那一刹那,就已經泄底了。這跟在推理小說的扉頁上直接寫上凶手的名字有什麼區別?怪不得從沒聽說過這個年輕人的名字,大概隻是個三流作者吧。

“嗯,確實很精彩。雖然天氣很好,我卻覺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就好像在你說的那間木屋裏一樣。”中年人笑道。

“是吧,是吧。我這種親身經曆,是大叔你絕對不會碰到的。公司白領的生活,哪能像恐怖小說家一樣波瀾壯闊呢?”年輕人臉上堆滿了發自肺腑的笑容。

白癡,用波詭雲譎才對。中年人臉上依舊浮現著很感興趣的表情。

“那我繼續往下講了。”年輕人裝模作樣的點燃了一支香煙。

抽煙?你不知道這是慢性自殺麼?中年人笑著看著他。

一聽啤酒喝了幾口,我就決定放棄思考這個問題。

我記得很久前,玩過一個恐怖遊戲,其中的一個支線結局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一條狗的噩夢。連這麼扯的結局都能想得出來,可真難為了那些遊戲開發者。不過這遊戲卻賣的異常火爆,據說還連著改編了兩部電影。看來不管故事有多詭異,包袱在最後一刻抖落即可。隻要能自圓其說,讀者們才不會去思考那些細節。

想不清楚的問題,先不去想。隻有這樣,人生才不會迷茫。

我再次站起身,決定將抽屜裏的碟片全部看完。不出所料,剩下的碟片,主角仍舊是我。隻不過內容冗長而枯燥,一直回溯到我從開車從家出來,然後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