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戴竹笠的駕車人瞥眼看見公輸逢,便知道他命在旦夕,片刻不敢耽擱,馬車飛一般的穿街過道,向前駛去,地上留下兩道淺淺的車轍。過了鬧市,進入一片林區,又行了片刻,眼前展現出一條波光粼粼的蓮花湖來。天高雲低,飛鳥遊翔,湖麵曠闊無垠,遍布鬱鬱蔥蔥的蓮葉。清雅淡麗的白蓮岑出點點殷紅,綻放了一湖,煞是好看。湖麵立著幾隻仙鶴,飛掠於蓮花之間。駕車人心下微微奇怪:明明是深秋之際,此處居然還生長著蓮花,這神醫姬洛清果然有些名堂。湖上架起一條長長的竹橋,通向湖心小島。眺眼望去,隻見島上坐落著一個竹屋,屋外豎起木竹柵欄,便似是個世外桃源。
駕車人將馬車趕至竹橋前,定住說道:“公子,應該是到了,跟那店小二描述得一般無致。”伯邑考掀開車簾,舉目觀望一陣,看到此景心情甚是愉悅。轉過目光,定在竹橋上的一個木牌上,隻見木牌上刻著紅字“停車下馬,惡人誤入”,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下了馬車。
伯邑考也未思量,踏上竹橋,信步向前走去。駕車人從車中抱下公輸逢,跟在後頭,走到一半,隻見他猛然抬起頭來。壓低的竹笠後,麵色瞬息萬變,仿佛被什麼事物震懾到了一般。兩人穿過竹橋,上了小島,見島上風光倒也別致,繁花似錦,綠草如茵,青楊翠柳環繞小島,根根絲絛垂拂湖麵,掠開幾許微波。
伯邑考走了幾步,定住身子,微微一怔。隻見竹屋前跪著一個清瘦的男子,男子白發如雪,黑衣隨風,看背影到頗有幾分寂寥之感。駕車人眉頭一蹙,緊緊的盯著他的後背,似是感覺到一股無形的殺氣淩然襲麵,令人不寒而栗。
轉眼看去,見那男子旁邊臥躺一個身著淡綠色裳子的女子,紅發遮住了容顏,玲瓏曼妙的身段彰顯出嬌美的姿態,若隱若出的肌膚冰晶玉透。伯邑考心下思量,估摸是這女子生了什麼怪病,白發男子帶她到此尋醫,卻不知為何跪在此處,難道是姬洛清不肯醫治。
伯邑考剛想說話,忽然聽到竹屋裏傳來一老者渾厚蒼老的聲音說道:“你跪在這邊又有何用,老夫曾對著亡妻斷指發誓,絕不會動手救先天宗、岷山宗門下的人,便是天聾地啞來到此處也是一樣。這女子乃妖物之身,一身魂道邪法,顯然是修練了岷山宗的禁術。還有你,修煉鬼元,體內遍布陰靈,定然作惡不少,沒看過竹橋上的木牌麼。”老者每說一個字,那白發男子便狠狠的磕一個頭。隻聽得“砰砰”作響,那男子膝下青磚地裂成碎末,沾滿鮮血,微風拂來,血沙輕輕揚飛。
屋裏又傳來一個女子幽幽的歎息,說道:“你何苦如此,還是帶著這女子去別去尋醫吧。”聲音輕柔悅耳,如同。那白發男子也不答話,隻是聽到聲音便不住磕頭,情形甚是慘然。伯邑考心下不忍,出口說道:“姬前輩懸壺濟世,仁德之名天下皆聞,何以今日至人命於不顧。縱然這男子以前為惡,如今有這份誠心,便是老天爺動容了。”
適才出聲的老者正是號稱‘死去活來’的姬洛清,他也不理會伯邑考,說道:“你以為你這般作為,老夫便會出手醫治這姑娘,徒增厭惡罷了。這姑娘是修煉岷山宗的邪術,幻化成了妖物,不在五行藥理之內。早前心髒受了外力,本就該死了,被巫術延長了生命,已是大大的造化,如今還有什麼法子醫治她。你們快快滾吧,不要再來打擾老夫。”
屋內那女子提醒道:“爺爺,又來一個看病的。”
姬洛清不耐煩的說道:“不看了,不看了,這人不知好歹,惹惱了我,今日是誰也不看了,你快快將他們轟出去。”
片刻,隻聽“吱呀”一聲,一個青裳女子推開竹門。伯邑考抬眼望去,隻見那女子身上披著一層淡淡的銀紗,身形修長,體態玲瓏。看麵目清秀淡雅,溫柔嫻靜,倒是長得沉魚落雁、傾國傾城,令人忍不住讚歎。那女子水汪汪的眸子掃過場上眾人,落在伯邑考身上,眼神明麗輕柔,露出詢問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