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鹹躺在萬條蛇屍上,鮮血浸紅了滿頭蒼發,枯老的麵龐上盡是慘白憔悴之色,雙目似閉似合,俞睜俞睡。寬大的黑袍籠罩住他風燭殘年的瘦小身軀,渾身下上到處都是那黑首白蛇咬過的痕跡。隻聽他緩緩說道:“你終究還是從太甲殷墟出來了,伊尹!這五六百年的時光關得你還不夠麼,難道你還不知罪麼?先祖放勳公仁義,留著你這個禍根到了今天,你反倒來罵先祖的不是。巫鹹縱有一口氣在,絕不得容你半絲侮辱先祖。”聲音有力無氣,似是說完一句話便接不下去下一句話似地。
伊尹朝著巫鹹望去,目中露出驚疑之色,忽而雙目睜得鬥大,臉上黑雲如噴泉一般,猛烈的向外卷開。隻聽他大聲喝道:“你是誰?黃龍真氣,巫放塤,你是巫放塤…”聲色淒厲憤恨,如同鬼哭狼嚎,震得整座岐山別苑到處皆響,沸心裂耳,半夜之中聽來猶覺得嚇人無比。
巫鹹喘了一口氣,凝神說道:“巫放塤正是先祖,太宗太甲那會兒到如今已然過了五六百年,先祖是人非鬼,受天命輪轉,又豈能像你一樣,活到今日尚未死去。隻不過先祖雖然仙去,卻是遺芳千古,然而你在太甲殷墟之中苟延殘喘到現今,在我大商皇室之中卻是遺臭萬年。不可比,不可比…”
伊尹神色一木,呆了半響,突然狂聲大笑起來,叫道:“巫放塤死了,巫放塤死了,放他娘的狗屁,老夫還沒有死,他巫放塤怎能死去。不親手將此人粉身碎骨、挫骨揚灰,老夫之恨難以消弭,老夫還沒將他當年用在我身上的諸般門道和這五百年之中玄天八極陣的天譴之罪,變本加厲,通通還給他去,他豈能就這樣死去。巫放塤,老夫不讓你死,你怎能死去…”
巫鹹淡聲說道:“你是在癡人說夢麼,若是先祖在此,你還能輕易從太甲殷墟之中出來,怕是早入了九陰冥獄,永不得輪回轉世。先祖放勳公的神威又豈是你能仰望。”
伊尹冷笑說道:“早入了九陰冥獄,就憑巫放塤也能置老夫死地,當真笑死人了。若不是他當年勾結老夫那最寵愛的徒兒,暗害於我,老夫又豈能輕易被他抓住,困在玄天八極陣之中。老夫乃離樹之精,得鬼教大法,修成身體離魂,不生不滅。巫放塤若有手段殺了老夫,早就殺了,何苦利用時間絕世法器,將老夫索囚在太甲殷墟之中。老夫現下便要修成五帝子之身,即便巫放塤轉世,也叫彈指間灰飛煙滅。”
刑屍河神色一動,滿臉驚恐,說道:“五帝子之身?五帝君臨陣,原來這幾百間,你竟然是在修習五帝君臨陣中的五帝子之身。”
伊尹厲眉一抖,轉眼看著刑屍河,雙目精光爍爍,說道:“不錯!如今告訴你們也是無妨,老夫被巫放塤老匹夫困在這太甲殷墟之中的五六百年間,的確便是在修煉五帝子之身。哈哈!隻等老夫抓住姬昌,毀去他的伏羲鏡,便能修得五帝子之身的最後一魂。出得太甲殷墟之際,屆時帝子君臨,老夫便是天下至尊,一統六界指日可待。試問到時誰能擋得了老夫,管她是六界之主女媧娘娘,還是天下第一孔雀明王,阻我者盡可殺也。”聲音腔調帶著抖音,顯然是亢奮激動無比。
刑屍河滿目不可思議的望著伊尹,便如進了冰窖,全身寒氣如潮,額頭上卻是大滴的汗水流了下來。隻聽說他顫聲說道:“五帝子之身…五帝子之身…原來你修煉的竟然是五帝子之身。六百年前,我道你為何要與神荼合謀,借神荼之力,抽取大商皇室之中那些年幼皇子的陰魂,卻原來是為了修煉這門法術。
為什麼我當時沒有想到,既然你有五帝君臨陣,又做了如此明顯之舉,為什麼我當時卻是沒有想到你是在修習千萬年來無人能參破的,五帝君臨陣中的至高妙義。我卻隻道你是被囚居太甲殷墟之中,怨氣衝天。為了報複大商,故意假借神荼的手,殘害皇子,引發災難,僅此而已。原來你深謀遠慮,真正的目的卻是為了修煉十萬年前太古鬼神的五帝子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