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在天,萃色若紅妝淡抹。煙雲繚繞,幻畫似仙境斐然。嫋嫋青氳籠罩著天望山的柱柱青峰,山峰突拔而起,高聳入雲,直瞰天際,氣勢磅礴之處似欲垂拱天下。山間碧色連野,珍花奇樹交相映襯,神獸怪禽,嘶吼啼叫不絕於耳。在這眾峰之中有座最高峰號作朝雲峰,古有傳說聖人仙翁遊於大羅天外,每至此處,必落雲瞻目,以觀人間滄桑,世事百態。懷常人之心,感悲歡離合,恩怨情仇,這無疑是當世江山的第一座高峰。
風雨欲來的烏雲刹那間灰色了陰沉的天,股股潮濕之氣從地心冒出,鑽入天望山山間的空氣之中,朝雲峰此時山色更濃。冷風掠過,順著朝雲峰的山道,級級而上。峰頂之處,突現一片空曠,亂石雲堆,雜草叢生。絕頂峰壁之上斜出一棵古鬆,古鬆曲扭無形,與日同齊,倒顯得古色古香,仿佛書畫中生出一般。古鬆之下,便現一個青色石桌,桌麵光滑亮澤,沾了幾葉鬆針,桌腳密密麻麻滿布青苔,不知已長置了多久。
抬眼望去,隻見天際一道流光劃過,石桌上兀的多了一盤棋局,一盒黑子,一盒與之對弈的白子。棋是殘局,黑子占盡了優勢,縱橫捭闔,步步為營。或將白子咀嚼獅口,或將白子逼臨深淵。白子處處縛手縛腳,如履薄冰,暗處卻龍頭隱現,似做最後一搏。
遠處一頭板角青牛緩步而來,見那青牛腳纏祥雲,背爍綠光,巨眼如神,根骨楞楞,通體充滿靈氣。四蹄慢踱,目光悠然地觀望四周,貌似隨意淡定,無意流連周圍的景色。
牛背上橫坐一個黑布葛衣老者,老者跟那青牛比起來,顯得瘦弱無比,頭戴黑金高冠,露出蒼蒼白發。一張病怏怏的臉爬滿皺紋,皙白如雲。雙目微閉,似昏昏欲睡,偶爾露出絲絲精光。黑衣緊裹身軀,竹竿似地的手指微張開一冊羊皮白卷,放在麵前,不時觀看。那老者無心駕馭板角青牛,任隨它提步向前,一人一牛已是來到石桌之前。
陰雲掠過天空,天際射出兩道金光,卻是太陽露出頭來,雲去風淡,山間的雨氣突然少了幾分。那黑衣老者抬首望望遠方,萎靡的目光裏透出一點沉疑,又頷首思索片刻。那老者又猛然抬頭,睜開那接近昏睡的眼睛,隻聽他微微笑道:“既然你邀我前來,為何此時又不敢現身相見。”
四周半響寂靜,片刻隻聽一陣溫和潤耳的聲音說道:“千年未見,不曾想到你的泫清目光已經精進到如此境界,那老頭子倒是沒白授你一生學識。”話音一落,石桌邊多了一個青袍人。那人披頭散發,黑絲亂舞,驕臉俊拔,輪廓分明,直鼻權腮,墨須襲胸。右手背負,一雙虛渺悵然的厲眸,凝視著石桌上的殘局。
那黑衣老者見此,微微一笑道:“朝雲峰一別至今,你的嘴還是這般刁鑽,又來挖苦貧道。”那青袍人亦笑道:“這幾日老夫在大荒遊了一遭,方知天下早已不是當年蠻荒諸族,卻是分九州而治。看來這三千年到生出了不少事來。尤其是你這老祖首徒,元神不如千年之前充盈強盛,莫不是你執著煉丹,荒廢了一身功法。”
那黑衣老者道:“這倒是不能,老朽現下這元神乃今世所修,為斬三屍,一千五百年前貧道自毀元神聖體,寄身投胎,現今已是第十一世了。奈何我天資愚鈍,至今隻斬善惡二屍,唯獨欲屍,虛度三世,亦未能看破斬斷。”那青袍人驚道:“斬三屍,莫不成你已修至玉清境界。”那黑衣老者淡然一笑道:“何獨貧道,我兩位師弟天盤,化生均已臻至玉清!”那青袍人目中現出驚羨的神色,道:“了不得,那老頭子竟能教出這樣的三個弟子,枉老夫活了萬年,竟是虛度光陰。”
那黑衣老者歎道:“玉清境界,玉清境界,害人不淺,不修也罷。想當初,貧道與兩位師弟於昆侖絕頂苦研老祖經義,潛心習悟道法。吸天地之靈氣,納日月之光華,俱都修成聖人之體,玉清境界。適時,我等三人三花聚頂,五氣朝元,功法之高,當世難逢對手。不過,未曾想到修成玉清境界,卻又一件天大的禍事等著我們。”
那青袍人點頭道:“不錯,昔日那老頭子煉至玉清絕頂,慘陷殺劫,身遭天火焚身,五雷滅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非他為混沌之體,通身先天靈氣,苦耗四萬五千年斬三屍辟惡劫,修成太清境界。怕是現下已化為三十三重天外的一縷青煙了。”
那黑衣老者頷首道:“是也,自貧道修成玉清境界後,欣喜難言,更是注重修法。不過我發現越是修下去,功力不增反退,強行運轉玄功欲突破困境時。更覺身至熔爐,神識模糊,痛楚難當,生不如死。而我兩位師弟自修得聖人之體,便無心追求更高,身懷立宗創教之心。不過二人所究道義大相庭徑,分歧甚多。天盤師弟自覺以人教化才是正道,人耳聰目明,丹田氣純,淨心聰慧,易通萬法,無拓根,成仙得道並非難事。於是在昆侖山創立闡教,自號元始天尊,教化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