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2 / 2)

“沒有!怎麼會——”

“開玩笑的。”西希笑了,“別忘了今天晚上咯。”

“怎麼了?”西峽脫口而出,從通道走到廣場。陽光很是刺眼。

“忘了嗎?爺爺,你真是的——今天是寶寶的百日宴啦。”

“哎呀,瞧我這記性。”西峽的心情被提了起來,“等等我哈,我去買個玩具,然後乘公交車過來。”

“別破費了,爺爺。”

“放心,破費了我就找一山報銷。”

“哈哈哈,你也會開玩笑啊,爺爺。”

“別低估我了。”

“是嗎?”

“我可是真的會找他報銷的。”

“哈哈哈哈哈可以的,他是有錢。”

掛掉電話後,西峽原路返回,到購物中心的潮玩天下商城,挑來挑去,還是決定不讓人家報銷了,買了一大盒不算很貴的安全積木。

不過,現在真的是,連最便宜的玩具都不怎麼便宜。

積木很重。雖然西峽骨折的腿上個月已經拆石膏了。但抱著盒子走在街上,仍然會有些崴……好不了了,以後拿重物都會這樣了。他有些鬱悶地想。

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都會變得比以往更加多愁善感。從一條再也無法完全恢複的腿,西峽聯想到自己相比之前的不中用——是啊,我們都不中用了,李清泉起碼還有一點臉皮和自信,在局裏當了一個形同虛設的顧問。而我呢?除了一身的倔脾氣,還剩什麼呢?

或許,李清泉說得真對。假設無人機案不曾發生。張麒麟的命案移交給張天手下那群年輕的警察處理,或許會處理得漂亮許多……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

時代變了,舊人就是要退場的。西峽越想越沉重——他已經越來越看不懂這個迅速發展的世界,像是要變回一個懵懂的孩子。移動門剛出來的那會,不出一年就普及成了全球的代步工具。但他就是無法接受,不想去接受這樣一個,與自己固有觀念格格不入的東西。或許,其他的老人也跟自己有同樣的想法吧。

他又想起了自己去花州市監獄拜訪人販子吳晨的時候,移動門站台,那些年輕人不懷好意,也不是很邪惡的嘲笑。

每個人都有邪念,沒有人是電影裏的超人。一心為了正義。說實話,西峽是恨肖衛兵的,但他不怪他。人總是脆弱的,每一寸神經,都是天底下最易碎的材質。我們做著自己認為對的,排斥著自己覺得錯誤的,反派的東西。

但終究,這個險惡的世界,哪有什麼絕對的善惡之分呐?我們注定遍體鱗傷,傷得輕的,就像你我,傷得重的,就像是肖衛兵,和姚長春。

所以,人到底是一個可悲的東西。

肖衛兵的告白,有關50年前的那段真相,怎麼說呢,他反而不是那麼地震驚,和驚訝,因為也隻有這種程度的經曆,才能配得上肖衛兵在病床上空洞,心碎,和生無可戀的表情。

西峽想著想著,經過移動門站,往廖無人煙,卻依舊還在運行的公交車站去了。在移動門旁邊的矮墩上,坐著一對高中生情侶,男生尖叫著,被女生撓著癢癢,大喊著操你媽之類的髒話。女生撓得更使勁了,並輕快地回了一句:“你去操啊……”

西峽抱著玩具盒,一瘸一拐地走過來,兩個孩子稍微收斂了一些,等他一走過,他們就又開始胡鬧起來。

西峽最後結束了這番思考,在一個小時後,公交車終於到站的時候。

我們敢於正視自己的脆弱,我們明知生活處處有暗箭和沼澤,還是努力地生活著。在被暗箭射中之前,還沒踩中毒沼澤的時候,我們不去害怕隱患,而是勇敢地邁出每一步。若是傷不致死,我們總是能再次爬起來。當然也有傷得太重,一墜千裏的,我們記住的更多是他們曾經蓬勃的模樣。

綜上,這就是我們對抗命運的資本。

縱使要贏很難。

真的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