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川溶溶,流入宮牆。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簷牙高啄;各抱地勢,鉤心鬥角。盤盤焉,囷囷焉,蜂房水渦,矗不知乎幾千萬落。長橋臥波,未雲何龍?複道行空,不霽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東。歌台暖響,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風雨淒淒。一日之內,一宮之間,而氣候不齊。
妃嬪媵嬙,王子皇孫,辭樓下殿,輦來於秦,朝歌夜弦,為秦宮人。明星熒熒,開妝鏡也;綠雲擾擾,梳曉鬟也;渭流漲膩,棄脂水也;煙斜霧橫,焚椒蘭也。雷霆乍驚,宮車過也;轆轆遠聽,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盡態極妍,縵立遠視,而望幸焉。有不得見者,三十六年。”
嬴政聽著,問:“五步一樓,十步一閣,這是什麼?”
夢瑤一笑:“這是後世一位詩人寫的《阿房宮賦》。”
“阿房宮?”
“後世人說,你為一名叫‘阿房’的女子造了一座宮,就叫阿房宮。”
“真的?胡說吧,寡人怎麼可能為你這個惡女造宮殿?”
“說的是阿房,又不是我,記住,我的名字叫——程夢瑤。”
“程、夢、瑤……”
“明星熒熒,開妝鏡也;綠雲擾擾,梳曉鬟也;渭流漲膩,棄脂水也;煙斜霧橫,焚椒蘭也。一肌一容,盡態極妍,縵立遠視,而望幸焉。有不得見者,三十六年。這位詩人說,被你收入秦宮的女子,每天都想盡辦法把自己打扮得美豔無比,希望能得到你的寵幸,可,有的宮人,整整三十六年都沒見過你一麵。”
“三十六年?你是說,我在位三十六年,活到了五十歲?”
夢瑤怔了一下,這家夥,也太精明了吧?這都能注意到,趕緊打岔:“我重點是在說,你的秦宮,收了那麼多女人,可實際上,你根本用不了那麼多女人伺候,就算一天一個不重複,這輩子也未必能享用完,多浪費資源啊?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嬴政沉默了一會兒,道:“沒遇到你之前,後妃在我眼裏,不過就是繁衍子嗣,平衡各方勢力的一種工具和手段。遇到你之後,我才知道,女人還有另一種用途——靈魂的陪伴,心的寄托。反正寡人已經有了二十三個兒子,十個女兒,對得起列祖列宗了,剩下的歲月,隻想跟阿房一人相守。三十六年沒見就沒見吧,寡人不在乎。”
夢瑤笑:“你呀,就會打岔,我的意思是,以後啊,別納那麼多妃嬪了,後宮有什麼好,女人多了是非多,怪累的。”
“阿房又在感概什麼?觸景傷情了?別想那麼多了,從今往後,寡人都不再納妃,隻守著你一人,這樣你就不會吃醋了。深秋了,風大,天涼,我們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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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陪著夢瑤緩緩散步,路過交泰殿時,卻見庭院裏有煙灰飄出,還伴著女人的怨聲:“快點燒,都燒了,不要留下,免得連累我們,齊氏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