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三點。
林嘉被一陣啼哭聲吵醒,她強忍著困意起身,緊張地查看小家夥的狀況,因為孕期情緒波動過大,又頻頻發生事故,所以早產的小孩子格外虛弱,林嘉凡事親為,甚至極少讓保姆插手,不過一月有餘,她瘦得幾乎隻剩骨架。
好不容易將孩子安撫入睡,還沒來得及躺回床上,門口便有窸窸窣窣開門的聲音傳來,隻是遲遲不見人進來。
林嘉披了件外套過去開了門。
程北航頭發淩亂,袖口胡亂地挽起來,半邊身子倚著石輝,一隻手還保持著摸索開門的動作,迎麵對上門內的林嘉,好半天沒有說話。
石輝看了兩個人一眼,有些尷尬地打破沉默:“林嘉姐,北航哥又喝多了。”
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
以往林嘉總是匆忙又小心地將程北航讓進屋內,幫他換衣服醒酒百般照顧,但這一次的氣氛似乎有些凝重。
“扶我進去。”程北航別過頭囑咐石輝一聲,踉蹌著步子朝裏邊走,經過林嘉身邊時,硬生生撞到她的半邊身子。
石輝見勢不妙,放下程北航後跟林嘉打了聲招呼,立馬識趣地走了。
室內打著一盞光線極淡的暖黃小燈,兩個人的身影交錯著落在地板上,夜裏寂靜一片,隱約隻聽見小孩子堵塞著鼻子的重重呼吸聲。
“北航,你要這樣鬧到什麼時候?”林嘉冷著臉,聲音裏滿是隱忍與疲憊。
程北航的公司在林江生的扶持下,也勉強算走上了正軌,但他卻日日忙於各種應酬,與不同行業內的人周旋結交,看上去是專心事業,雖無夜不歸宿,但每每深夜而歸,天未亮便走。
連保姆都看得出來,他在躲著這個家。而林嘉更是比誰都清楚他的野心,他從未妥協,至今仍然謀劃著培植自己的力量,想要擺脫林江生,擺脫她。
程北航聽不見她的話似的,癱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既然你當初做了這樣的選擇,我們就不能像尋常夫婦那樣安分下來和平相處嗎?北航,隻要你願意,我們……”
“我做的選擇?”程北航驀地起身低笑,醉酒的雙眼通紅,有怒意迅速升騰,滿身的酒氣在林嘉周身散開,“林嘉你真是要臉,這種話你都說得出口?你給過我選擇的餘地嗎?當初要不是你勾引我,一路做局逼得我受製於林江生,我和爾爾會走到如今這步田地嗎?”
褪去白日裏的謙恭有禮,剩下的全是赤裸裸的憤恨。
“你真覺得是我一直在害你?”林嘉聽見自己因為絕望悲涼而變得嘶啞難聽的聲音,“你以為你和顧爾爾變成這樣都是因為我?程北航我告訴你,就算我死了,你們兩個人也走不到一起!”
“那你就去死啊!”程北航被激怒,緊緊扼住林嘉的喉嚨,額頭上青筋暴起,似乎真的要將她置於死地一樣,“你去死啊!”
小孩子被吵醒,哭鬧不停。
原本寂靜的夜裏充斥著爭吵聲與啼哭聲,鄰間的保姆察覺到動靜,慌慌忙忙趕過來拍門勸導。
林嘉閉上眼睛,因呼吸困難而漲得通紅的臉頰上卻是一片寂然。
最後一刻,程北航將她狠狠摔在沙發上。
就像他裝醉一樣,如今也隻是裝糊塗,經曆這麼多事情,他早已經明白了許多,而對林嘉的斥責與憤恨,不過是自己軟弱無力的泄憤。
或許是因為實在太過疲憊,又或許是因為和程北航大吵一架,情緒得以發泄,這一晚林嘉難得睡得安穩,翌日一早醒來已經臨近中午。
她起床第一件事情便是朝嬰兒床走過去。
隻一眼,她的昏沉的睡意頃刻全無。
哪裏還有小孩的影子?
聯想到昨夜和程北航的爭吵,她的大腦一瞬間閃過萬千種想法,最終歸於一片空白,她半張著嘴巴愣在原地久久動彈不得。
“你醒了?”
伴隨著小孩兒嚶嚀的聲音,有人推門而入。
林嘉回過頭,目光落在他懷裏,終於鬆了一口氣。
她掩飾了自己的慌亂,故作平靜地走過去從他臂彎中接過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