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原本以為,對你的心跳,是錯覺(1 / 3)

《浮生》reference_book_ids\":[6949779358974217229,7078996533256915981]}]},\"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安悅酒店位於整個榮安市的最中心,整個建築呈弧形分布,構造別致又不失氣勢,幾乎算得上整個市區的標誌。

顧爾爾按照約定時間到了酒店門口,朝遠遠走來的林江生揮手打了招呼。

“來之前嘉嘉跟你大概提過一些吧?”林江生看到她,快步走過來,笑著對她叮囑,“這種場麵你可能一時間不能很好地應對,不過你也別太擔心,等會兒進去以後你跟著坐在我身邊就好,有什麼不好聽的,你隻管笑一笑別往心裏去。”

“對了,我來之前,嘉嘉跟我說過,你不大會喝酒?”林江生略微回頭,想要了解她的情況。

顧爾爾紅了臉默認。

她從前受著程北航的庇護,也一直將不會喝酒當作優點來看待,現在卻忽然明白過來,不會喝酒跟不喝酒根本是兩回事。

林江生也沒介意,大概是看出她的緊張,頗有耐心地跟她解釋:“外麵人都傳說娛樂圈有多混亂,但其實其他的圈子也未必能比它好多少,每一個行業都一樣,隻不過這一行屬性特殊,時常是要暴露在公眾視野內的,所以大家隻是恰好看得到罷了。”

“沒有哪個行業是絕對幹淨和輕鬆的。”他笑著看她一眼,“隻要你下定決心入世,就得學著去跟不同的人打交道,也要學會去應對各種各樣的場合。有人說這是圓滑世故,也沒有錯,但有些事情不能就這麼簡單地去評判,很多東西你隻有先擁有了它,才有資格拒絕它。”

顧爾爾忽然想到齊沉。

他被許多人指責尖銳直白,不懂得人情世故,但他把這些拿至人前,卻花費了六年時間,在六年的無數白眼與冷臉中弄懂了人情世故,然後才有資格以這樣的姿態站在萬人眼前。

“嗯,謝謝你,我明白了。”顧爾爾認真地點了點頭。

“沒事,你也別太擔心,待會兒我會盡量幫你擋酒的。”林江生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開玩笑安慰她,“既然小嘉把你交給我了,我保證將你完好地送回去,別說喝酒,讓你少一根頭發我今晚回去都得挨打。”

顧爾爾像個小學生一樣僵硬地點了點頭。

這是影視圈內的一個私下聚會,林嘉特意幫她找了機會,讓林江生帶著她出席,想要趁機介紹她多接觸一些資源,為她的劇本乃至日後的職業發展謀出路。

這些天以來,顧爾爾找工作的事情並不順利,她意識到,自己數年來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花費在了劇本的創作上,除此之外,她要想再去找別的行業的工作真的不容易,而且一旦換行發展,也意味著她必須從頭開始。

她決定聽從林嘉的建議,結交一些圈內的朋友,選擇將自己的劇本搬上熒幕,總比繼續去麵試一些推銷類的工作要好得多。

如今程北航已經聽取了她的建議,應聘去了一家遊戲公司上班。

雖然他沒能成功運營自己的遊戲公司,但憑借他個人突出的專業能力,相信很快便能贏得老板的認可和器重。

隻要她再確定下來一份工作,兩個人一起努力,過不了多久,困境便能扭轉,一切總會好起來的。

顧爾爾掖了掖裙角,盡可能自然地扯出一個微笑,轉身跟著林江生進去。

大門推開,裏邊已經坐了一大群人,看著一張張陌生的麵孔,顧爾爾不由得攥緊了衣擺。

她默默地跟在林江生身後,看著他無比熟稔地跟在場每一個人寒暄。

服務生將酒杯遞過來的時候,顧爾爾下意識準備去接,卻被林江生不動聲色地接過,他暗暗地握了握她的手臂,然後附在服務生耳邊說了什麼。

隔了一小會兒,林江生重新將一杯酒推到她麵前。

顧爾爾悄悄聞了聞,才發現看似無異的酒已經被掉了包,她麵前這杯液體沒有任何酒精的味道。

“等會兒如果有酒實在推辭不掉,你就喝這個。”林江生壓低了聲音囑咐她。

“我今天來可是給各位帶了新資源,”林江生從顧爾爾旁邊微微側身,將她置於所有人麵前,“這是我從C大挖來的顧大編劇,最近不都抱怨找不到好的劇本嗎?我這次可是幫你們把人都帶來了,我隻管投資,至於剩下的具體事情,就靠你們把握機會了。”

他端起酒杯,給顧爾爾遞過一個眼神。

她立馬反應過來,學著他的樣子同樣端起酒杯開始打招呼。

幾番下來,難免有喝得多的人湊過來半開著玩笑拉拉扯扯,林江生一邊同眾人周旋,一邊時刻顧及著顧爾爾的狀況。

“顧小姐酒量不錯,不知道肯不肯賞光跟王某私下再去喝兩杯啊?”酒過三巡,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湊上來拽住她的手腕,滿嘴酒氣,“我們……”

顧爾爾掙不脫,又不好直接甩臉色。不等她向林江生求救,手腕上的力度驟然消失。

來人大概三十出頭的年紀,穿灰白色的棉質襯衫,眉頭略微蹙起,稍稍用力,便將中年男子鉗製在手中,隨即朝服務員招手:“王導喝多了,麻煩帶他去房間休息。”

顧爾爾感激地朝他笑了笑。

“讓顧小姐見笑了。”他微微頷首,露出些許歉意,“他本心不壞,就是喝了酒容易……顧小姐別往心裏去。”

“沒關係沒關係,謝謝你。”

“顧小姐剛入行不久吧?”他淡淡地笑了笑,朝顧爾爾伸手,“我是陳景礫,電影製片人,希望日後有機會能夠和顧小姐合作。”

“您好。”顧爾爾笑著伸手。

她下意識地回頭看一眼林江生,他正在被一群人圍著討論什麼事情。

陳景礫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說:“林總應該要跟他們再談論下新電影投資的事情,顧小姐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先在這邊聊聊劇本,或許我能幫上一點兒忙呢?”

他雖然喝了酒,臉上有些泛紅,但是整個人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紳士的氣質,沒有半分逾矩的舉止,語氣態度也禮貌客氣。

顧爾爾點了點頭跟他過去。

果然,陳景礫對於影視製作方麵的許多見解都讓顧爾爾很是讚歎,他博古通今,又不失幽默,更難得的是,對於顧爾爾所提到的很多想法,他都能很快地理解。

顧爾爾覺得遇到了知己,又聽陳景礫談起自己妻子有一個妹妹,跟顧爾爾同樣畢業於C大,她更是覺得有緣分。

兩個人一直聊到聚會結束,林江生找過來的時候,似乎都還有些意猶未盡。

“林總,”陳景礫起身,笑著說,“林總今天可是挖到寶了,我很看好顧小姐的作品,如果有機會,也很希望同顧小姐合作。”

陳景礫看了一眼時間,提議道:“林總今晚也喝了不少,我一個朋友在這附近開了一家茶館,不然我們過去喝杯茶醒醒酒,我也好跟顧小姐再進一步討論下劇本的問題?”

顧爾爾一方麵對陳景礫很是信任,另一方麵也希望通過他可以盡快投入劇本的拍攝,很快便答應下來。

林江生要負責顧爾爾的安全,也隻好同意。

茶館距離酒店很近,三個人徒步走了過去。

林江生喝了不少酒,雖說不至於醉,但也沒什麼心思再去喝茶,沒多久便倒在一邊的軟墊上打起了瞌睡。

陳景礫很貼心地向老板要來了毯子幫他蓋上,跟顧爾爾聊了很久之後決心簽下她手頭的劇本:“我就住剛才那邊的酒店,顧小姐不介意的話跟我走一趟,我今晚直接擬了協議,先將顧大編劇的作品定下來啊。”

“可是……這樣會不會有些草率?”

“顧小姐現在想反悔我可不依,”他撚了撚袖子起身,半開玩笑地說,“人雖然是林總介紹,但這個劇本是我先看上的,自然越早定下來越好,免得夜長夢多被人搶了去。”

“林先生還在這裏……”

陳景礫起身朝櫃台邊的人點了下頭示意,繞過小小的茶桌,走到顧爾爾身邊,順勢輕輕拉一把她:“沒關係,我朋友會幫忙看著,而且,這裏到酒店沒有幾步路,我們用不了多久就回來。”

電梯直上26樓。

顧爾爾就站在房間門口的走廊上等著,門沒有關,陳景礫在裏邊窸窸窣窣翻了好一陣,又抬頭朝門外看一眼:“進來啊,愣在門口幹嗎?”

雖說顧爾爾對麵前這個風度翩翩的男子很是信任,再者他已是有婦之夫,按理來說她也沒什麼好擔憂的,但畢竟認識不過一個晚上,現在又已是深夜,讓她跟一個陌生男子獨處一室,顧爾爾還是有些不安。

見顧爾爾不動,陳景礫朝門口方向走過來,將手裏端著的咖啡遞到她手上:“進來坐會兒,喝杯咖啡的工夫就好,等我找個東西。”

顧爾爾莫名覺得氣氛有些尷尬,委婉地拒絕:“不用了,林先生還在茶館,我們盡快回去吧。”

他臉上的笑容變得怪異,一個用力將她拽進去。她被抵在牆壁上,用力地掙紮間,有濃重的酒氣噴在她的鼻尖。

“顧小姐難道不想再跟我談談劇本的事情嗎?”

顧爾爾隻覺得腦袋裏“嗡”的一聲:“救——”

聲音還沒出來,便被人捂住口鼻。

“不然你以為我買那套房子是用來看的啊?”

電梯門打開,有人一臉不耐煩地對著旁邊人:“汶繼,你摸著你自己的良心說,酒店我都住了兩三年了,除了招來更多的緋聞以外,還有別的什麼用?”

“可是你一年裏有大部分時間都是要往外邊跑的,你哪有時間……”

他一把鉤住韓汶繼的脖子:“廢話少說,反正你盡快幫我把房子裝好了就行,不然我親自監工,怕是有小半年不能接任何活動了,你這個經紀人到時候可別哭……”

話說到一半,他忽然頓住了腳步。

“哎,你幹嗎去,齊——”

“齊沉!”

顧爾爾忍不住低呼一聲。

來不及阻止,他一拳頭揮過去,陳景礫應聲倒地,嘴角噙著殷殷血跡,他踉蹌著從地上爬起來,又被齊沉拽住衣領,硬生生再受了一拳,發出一聲悶哼。

韓汶繼按了按眉心,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顧爾爾,將自己的外套遞過去,又朝門外左右看了看。正是深夜,走廊上沒有人,他這才舒一口氣反手將門關上。

短短小半個月,齊沉已經兩次跟人動手,他倒是出氣了,善後的事情還不得是自己出麵解決。

他跟著齊沉一路走來,眼看著他慢慢學會同人周旋,慢慢褪去衝動變得成熟穩重,也看著他人氣越來越高,原本可以按照這樣一直順利發展下去。

可是——

他看一眼顧爾爾,然後輕輕歎一口氣,衝過去將還在動手的人攔住:“夠了,齊沉!”

他像被激怒的野獸,撕扯著陳景礫的衣領不肯罷手,絲毫不顧韓汶繼的阻攔,一把將韓汶繼推開,手臂上暴起的青筋分明,握緊的拳頭又朝著對方腹部砸過去,陳景礫避退不及,無力地倚著身後的牆壁滑下,額頭沁出薄薄的虛汗。

他俯身過去,對著麵前的人輕輕地問:“現在,清醒了嗎?”

顧爾爾倚著身後的門,緊緊抱著韓汶繼的外套,整個人還有些僵硬,一直到被人推了兩把才回過神來。韓汶繼用下巴朝著齊沉的方向點了點,對她使了個眼色。

她這才慢吞吞地走過去,扯了扯齊沉的衣角,卻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齊沉直起身子,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徑直朝門外走去,站到走廊上的時候頓住腳步,他微微別過頭朝身後掃了一眼:“還不走?”

車裏。

他摸出一支煙銜在嘴裏,緊接著“吧嗒”一聲,有小小的一簇火苗閃過,黑暗中他手裏的煙明明滅滅。

車窗打下來,有風很快吹散一團灰白色的煙霧。

他一直手扶著方向盤,修長的手指有節奏地在邊緣敲擊著,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煩躁。

顧爾爾緊緊貼著座位神經緊繃,醞釀了許久才小聲開口:“林江生還在那邊的茶館。”

依舊是長久的沉默。

“我今天本來是……”她用力咬了咬嘴唇,可眼淚還是控製不住地大顆大顆滾落,數日的委屈蔓延開來,聲音裏都沾上悶悶的哭腔,“我……”

欲語淚先流。

顧爾爾原來很討厭古人這種無謂的矯情,這一刻卻忽然明白過來,有些東西在心裏積壓得久了,到了嘴邊的話就會變成眼淚。

“顧爾爾,有沒有人說過,你真的很沒用。”他抬手將最後半截煙丟出去,搖上車窗。

已經沒了之前的煩躁,他言語間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皺著眉頭十分嫌棄地看著她:“我是說過要你不要倚賴別人,所以你就要把自己賣了嗎?”

連一句安慰也沒有,顧爾爾的眼淚更洶湧。

下一秒整個人卻被環入堅硬溫暖的懷抱裏,他的下巴抵在她肩膀上,手掌附在身後安慰似的輕輕地撫著她的長發,他手心有著常年拍戲而磨出來的粗糲,一下一下順著她的後背輕輕撫過。

顧爾爾被這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驚到,她渾身僵硬一動也不敢動,連哭都忘記,卻也出乎自己意料地沒有掙脫。

隔了許久,他才慢慢開口,以往總是不正經的語調難得淡下來,聲音裏甚至沒有一點起伏,像從遙遠的山坳吹來一陣空靈的風:“我原本以為是錯覺。”

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顧爾爾卻忽然覺得胸口一滯,她聽得明白。

她原本也以為是錯覺。

原本以為,對你的心跳,是錯覺。

不過,他很快將她鬆開,重新坐直在座位上。顧爾爾甚至忍不住懷疑,剛剛溫情的場景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的幻覺。

“我在用最大的努力為你創作你夢想中的劇本,希望有一天能夠以編劇的身份站在你身邊,同你一起將它搬上熒幕,完成你的夢想,是我的夢想。”他語氣裏有調笑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