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崢再次抬手看表：“整整五分鍾。”
鍾離月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
楊崢確認一般，再次點點頭：“沒錯，確實是五分鍾。從我們剛才站的地方，走到這裏，不過也就五分鍾。如果從大禮堂樓梯下過來，要不了五分鍾。”
鍾離月想邀請他去家裏坐坐。
楊崢卻搖頭拒絕，示意她跟著自己往停車場走去。
走出小區後門，向北走去，楊崢又說道：“你選擇開車出門。那你開車的路線？”
鍾離月明白他的意思，解釋道：“從車庫出來，出門往西，經過五戶鄰居，到了小區南北主車道上，一路往南開，開出小區大門，再往西拐，第一個紅路燈，再右轉往北走，走到學院街，還得再往西繞一點，才能從學校西大門進去，一路往東，開到底，才能到達大禮堂旁邊的停車場……”
楊崢說道：“你這樣開車，繞這麼多的路，就算一路綠燈，十分鍾？”
鍾離月想了想那天晚上的時間，她擔心阿信，出門的時候，還有到了停車場，都有注意過時間：“不止十分鍾。那天晚上還有大霧。我開得更慢……”
楊崢又說了一句：“所以，他在大禮堂台階下等著你開十幾分鍾去接他……他自己卻不願意，用五分鍾的時間走回來？”
這句話說的理所當然，卻讓鍾離月莫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是我替他解釋。是他小時候就有這個習慣，遇到事情走散了，咱們就在這裏見，哪裏也別去。”
楊崢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她的解釋，自顧說道：“別人我不知道。可是我小時候有個習慣，我如果不高興了，我會去燈塔那兒。在這附近長大的孩子們應該都知道，燈塔下麵，有個小洞穴，那裏既能遮風擋雨，還看不到人。心情不好的時候，是個好去處。”
鍾離月渾身顫栗，不知道該說什麼。
楊崢自顧自繼續說道：“在那裏，除了自己，就是海天一線的景觀，聽著巨浪拍擊礁石的聲音，人好像也和大自然融為一體，這樣就能忘記原來的煩惱。因為人在威力無窮的大自然麵前，實在太渺小了，那些煩惱也變得不值一提！”
鍾離月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說了，好像他有看透人心的本事。
楊崢突然改了話題：“初中的時候，咱們倆坐過同桌吧？好像就坐了一個學期。”
他說了“好像”，其實他很確定。這不過是成年人之間說話的藝術而已。
說話間，他們沿著樹林裏的那條彎曲小路，走到了燈塔旁的小斜坡。從斜坡下去，再爬幾塊上頭上去，就是那個小洞穴——那天晚上阿信待著的地方。
斜坡下麵正對著的，就是“七姐妹”中的老五——陶萌被發現的那塊大礁石。
此時正在退潮，老五上麵還有一點小水窪，很快這塊石頭將完全裸露出來。
楊崢又說：“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其實本地孩子一看這個‘老五’露出來，就知道可以趕海了，等到‘老五’馬上要看不到了，就知道要趕緊要往岸上走了。”
鍾離月艱難的點頭，嗓子裏似乎堵上了一團棉花。
楊崢又指著“七姐妹”裏麵最小的那塊，那塊礁石位置在大海的最裏麵，離岸邊距離最遠，卻是在燈塔位置的正下方：“每個月有那麼兩三天，退大潮的時候，這塊‘老七’才能露出來。這塊石頭露出來了，才能踩著這塊石頭，爬到前麵那個‘長生石’上。”
楊崢說的這些，鍾離月都知道。
在燈塔前麵不遠，有一塊看起來像是蒙古包一樣的礁石，有半個籃球場那麼大，名字叫“長生石”，要等退大潮的時候，才方便從“七姐妹”上一路爬過去。
所以“長生石”一般能爬上去的機會比較少，好不容易落大潮了，小時候附近的小夥伴，膽子大的，就約著過去挖海蠣。“長生石”上的海蠣一般個頭大，能挖到的也更多。
鍾離月的手心出了汗，她不敢開口，她怕一開口就說錯了什麼。
此時潮水退的差不多了，“七姐妹”已經露出了大部分。
楊崢邀請她：“來，跟我一起走一下這些石頭。”
鍾離月搖頭：“不行，我不知道你要來這裏，我這鞋不行。”
她穿了一雙低跟皮鞋，雖然跟很低，可畢竟有點兒跟，在石頭上爬上爬下，顯然不合適。
可楊崢並沒理會她，人已經沿著斜坡下去了。
鍾離月害怕他去那個洞穴，或者阿信在那個洞穴裏留下過什麼痕跡，便也隻好跟著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