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城,虞國和秦國的交界處,不似邊塞一般戰亂頻繁。由於虞國和秦國交好,這裏百姓的生活倒是平平靜靜,不過一切就像水中月,鏡中花。和諧的表皮下總是暗潮洶湧。
此時正是隆冬季節,地麵大雪數尺深,蕪城大街上白茫茫一片,鮮有人跡。
城門之下,守城士兵正抱著長戟,蜷著身子走來走去。
“我說,這什麼破天氣,那麼冷……”士兵身著粗糙的鎧甲,將早就失去鋒利的戟夾在腋下,來回磨擦著紅通通的雙手,對著手心哈氣,白色霧氣從他口中冒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失在空氣裏。
“你就別埋怨了吧!誰叫俺們沒出息。要是在京都當差,那每天大魚大肉小姑娘小手的……享受啊……”另一個士兵裹了裹身上的棉襖,跺了跺腳,想到那樣的生活,僵硬的嘴角緩緩上浮,嘿嘿的笑了。
“行了吧,就你這德性,家裏一窮二白的,沒點關係能去京都?能當個守城兵就不錯啦。”
那搓著雙手的士兵不屑的呸了一口唾沫,突然看見城門走進一個披著爛鬥篷的人,叫道:“哎!那邊那個,幹嘛呢!”
那人渾身一顫,腳步停下。
士兵打量他兩眼,見他身形嬌小,看起來像個孩子,一個破舊黑色鬥篷遮住了他全身,大大的鬥笠擋住他的頭和臉,實在無法判斷其身份。這麼寒冷的天氣,士兵委實不想活動,但一想到凶神惡煞的隊長,他不由打起幾分精神,上前探查。
“什麼身份?這冷天,跑到蕪城來做啥?”
那人掩了掩頭上的鬥笠,黑色麵紗嚴實的包住頭部。她輕輕鞠躬“小女子是來蕪城探親的。最近染疾,渾身長紅斑,會傳染,所以不敢以麵目示人。”
“傳染?”那士兵趕緊退後一步,雖沒想到對方竟是女子,但也不再多問,厭惡的揮手:“走吧走吧!”
女孩聳起的肩膀悄悄的落了下去,行禮道謝後,迅速邁著小步進了城,轉身時都還聽到士兵的咒罵聲:“真他媽的晦氣,遇到這種煞星,這年還怎麼過……”
大雪紛飛,寒風凜凜,家家戶戶門窗緊閉,街上來往不過幾人,大都穿著厚厚的衣裳,縮著脖子哈氣。
女子穿得並不少,但與其他行人相比,實在有些單薄。她的腿好像凍得沒有了知覺,但走路速度卻並不減慢,冰冷的雪已經鑽進了她的繡花布鞋,刺骨的寒冷讓她忍不住掉下淚來。
已經趕了一個月的路,身上的盤纏幾近告罄,若是再這樣下去,恐怕隻有餓死街頭的份了。
終於走到一處無人的拐角,她四周打量一番,才小心翼翼的掀開重重麵紗,取下鬥笠,露出臉來。
若那個士兵還在,定會大吃一驚。
哪裏有什麼紅斑,這分明就是一張未成形的美人臉啊!
從小嬌生慣養,皮膚被養得光滑如玉,白裏透紅,一雙楚楚動人的眼睛帶著淚痕,貝齒緊緊咬著豐腴而紅潤的唇,好似天上仙女不食人間煙火,這般妖孽容貌,難怪秦王會對其戀戀不忘,若是這青澀可人兒成熟之後……
她凍紅的小手拿著鬥笠使勁揮了揮,搖落鬥笠上的雪花,拍了拍身上的雪,又趕緊帶起鬥笠,遮住了自己的相貌。
她記得爹爹囑咐過,當她一個人在外,一定要遮住自己的臉,否則會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