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一陣風來,林間沙沙作響。

風聲搖曳間,還夾雜了一陣由遠及近的馬蹄聲,不多時便見一輛卸了頂棚的老舊馬車漸近,馬車車架上正坐著兩個人。

“原先還想著往遠些的地方找,看有沒有家裏困難願意上門的,誰知道那些嚼舌根子的,竟把你好好的名聲傳成這般!”

秦老爹咬牙切齒的恨聲說著,扯著韁繩的手都忍不住越攥越緊,心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秦老爹是慶雲縣有名的殺豬匠,這樁生意原是從他爹手裏接過來的,他手藝好,收費也少,這十裏八鄉許多人都樂意請他上門幫著劁豬、殺豬。

自家一家人都住在慶雲縣裏,離今日這村裏可有上百裏路,便是駕著馬車都得好幾個時辰。

今日來的這地界太遠,往常秦老爹都是推拒了的,隻是近來越發著急自家閨女的婚事,他這才走遠了些借機相看。

原以為能遇著合適的後生,便想著哪怕是家裏窮些的也不打緊。

反正自家家底不算薄,隻要人上進有誌氣,若願意入贅,自家便是多貼補些也無妨,卻沒成想縣城裏的那些閑話早就傳到這處來了。

秦老爹一想到先前在那村裏聽到的竊竊私語就心裏冒火。

“那些壞心腸的,自己做不到也就罷了!竟想以此威逼你妥協,委實是過分極了!”

“我的女兒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殺得了豬宰得了羊!哪裏是他們那些隻知道混吃等死的浪蕩子能配得上的!”

秦寶珠坐在馬車邊,正一臉輕鬆的聽著自家老爹念叨,時不時應和的點點頭。

秦老爹看自家閨女神態自若絲毫不放在心上,可想到閨女越發年長了,又忍不住急了起來。

他定定的看向前方的高山,片刻後低低的歎了口氣,接著啟唇道:

“寶珠啊……你,你心裏可有中意的人?若你真有中意的郎君,也不必非得留在家裏守著爹娘。也不必在意別人諸多言語,你能過得如意才是最主要的……”

秦寶珠聞言轉頭看向秦老爹,麵露不解問道:

“爹,您可是嫌我了?”

秦老爹當即瞪大了眼回答:

“你這丫頭,這說的是哪裏的話!爹如何會嫌你!”

秦寶珠隨即反問:

“那好端端的,怎麼說些要攆我離家的話?”

秦老爹被她問的一愣,反應過來她的意思後剩下沒說出口的話便都噎在了嘴裏,接著掩飾的咽了咽口水,又試探著道:

“寶珠啊,你真沒中意的人?可別因為想著招婿錯過了如意郎君啊!你是我閨女,爹知道你的性子,不會嫁人了就不顧咱們的!若真有心儀的,便是你嫁出去了爹娘也隻有為你高興的!”

秦寶珠聞言眉頭皺得緊緊的,很是不解的回問道:

“我日日跟著您,要不殺豬宰羊,要不上山打獵,您何時見我中意過誰?”

這番話問得秦老爹又是一愣,他忍不住伸手拍了拍秦寶珠腦袋,有些置氣的高聲道:

“你這丫頭!要不三棍子蹦不出一句話,要不一句就噎得人沒話說!明明我和你娘都是知書達禮的人,也不知怎地到了你這就轉了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