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得像再也不會有晨光。
楊韓拚命地逃著,把黑色的夜幕扯成一片一片的。他知道此時一刻也不能停息,因為,身後的馬蹄聲已是越來越近……
“少莊主難道還要再逃麼?”一個冷冷的聲音問道。
楊韓知道已經逃不掉了,轉過身子,抬頭看著馬背上的人。
“如果少莊主聰明點,不給我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我們會將你的屍身運回玉泉山莊。”那人繼續道,“與你的父母埋在一起,不知少莊主意下如何?”
楊韓麵無表情,緩緩地拔出劍:“如果我不聰明呢?”
“若少莊主執意如此,我等隻好奉陪到底。不過——”那人冷笑道,“誤了時間,我們就隻能將少莊主的屍身丟在這荒山野嶺了。”
“也好,這倒省的你們費事了!”
說罷,楊韓飛身直取那人的咽喉。那人並不還手,隻是一勒馬韁,退到一群黑衣人身後,冷冷道:“上!”
刹那間,十多條黑影將楊韓圍住。楊韓一劍刺出,直取其中一人左胸,誰知,這些黑衣不停地變換位置,一邊轉著圈,一邊出劍直取楊韓要害。
劍陣!楊韓暗道不好,隻好退攻為守。
雙方鬥了半天也不見高下,騎馬的那人發怒了:“一群飯桶,連一個人都對付不了!”
說罷,右手一抬便已發出數把飛刀。
楊**與黑衣人鬥得不可開交,閃避不及,隻得生生地挨下幾刀。頓時,鮮血四濺,黑衣人的包圍圈也瞬間縮小…
正當感到絕望之時,楊韓忽然發現其中一人身形不穩,立刻抓住機會,使出渾身的勁撞開此人,衝出了包圍圈。那幫人不曾料到會有此一變,竟都愣在那裏。
“快追呀!”為首的那人首先反應過來,一夾馬肚,飛快地追了出去,其他人也如夢初醒,跟著馬追了過去。
楊韓奮力地跑著,怎奈人如何跑得過馬,更何況他還受了傷。
“得得得”,馬蹄聲又近了……
四處望了一下,左邊是茂密的樹林,右邊是陡峭的山崖,思考片刻後,楊韓做出一個驚人的決定:他縱身一躍,跳下身邊的山崖,墜落的同時使足勁將手中的劍插入崖壁中,“滋——”,終於有一塊岩石擋住了他的下墜。
“哎——”楊韓深深地歎了口氣,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人呢?”崖上有聲音傳來。
“定是躲入樹林裏了。”
“對!他不會傻到跳崖的。”
“好,進樹林!”
人聲漸漸小去,隻剩下吞滅一切的寂靜。
忽然,楊韓想到自己沒有辦法上去,不禁心下一驚:現在怎麼辦?
恐怕任何人身處此境也都隻能絕望地苦笑了:這荒山野嶺的,有誰會來?就算有人來,也要等到天亮,他還能堅持下去麼。
不行!不能等!楊韓暗暗道,莫說是體力不夠,照目前的傷勢,不稍半個時辰,我就會流盡血而死!
想到這裏,楊韓趕忙四處摸索著,希望有什麼活路。
“咦——這?”楊韓奇怪道,“像一條繩子!”
楊韓用力拽了拽,還挺結實的。
反正呆在這兒是死,不如搏上一搏,楊韓這樣想著,不禁鬆開了劍,順著繩子向下爬去……
終於著地了!當楊韓的腳實實在在地踩在地上時,楊韓深深地舒出了一口氣。
楊**欲坐下來休息,忽然聽得一聲喊:“誰?”
“有人?”楊韓嚇了一跳。凝神細聽卻沒有聲音,“這裏是崖底,又是深夜,怎麼會有人?”
“有人麼?”楊韓一邊輕聲喊著,一邊背靠這崖壁緩緩移動著,沒有人回答。
“莫不是幻覺?”楊韓自言自語,忽的覺得後背一空,整個人便摔入了一個洞中。
刹那間,洞裏的燈火突然亮了起來,楊韓立刻站起身來:“誰?”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一位白衣人從暗中走出來,靜靜地打量著楊韓。
楊韓見此人衣著華麗卻不張揚,雖已處於防範姿勢卻麵色祥和,神情自若,不像是奸惡之徒,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打擾到閣下了,實在抱歉!”
白衣人略一沉思:“你可知這是什麼地方?”
“正想請教。”
“日月山莊禁地。”
“日月山莊,禁地?”楊韓倒吸一口冷氣。
“想來你是有所知曉的。”白衣人淡淡道,“那,你也應該知道擅入本莊禁地會有什麼下場了?”
擅入日月山莊禁地者,死!江湖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知道……。”楊韓努力地在腦海裏搜索著,“在下並非故意闖入此地……”
楊韓直冒冷汗,因為他知道,無論為何原因擅入日月山莊禁地都是一死。
白衣人並沒有說話,隻是淡淡地瞧著楊韓。明白人是不需要別人指明了說的,白衣人當然已經看出楊韓是個明白人了。
楊韓凝視著白衣人的眼睛,想看出他的心裏的想法。可是,他眼睛裏既沒有殺氣,也沒有放過他的意思,仿佛看不見自己似的。
“在下,無話可說。”楊韓歎了口氣,“一切聽憑莊主的處置。”
原來,此地之所以為禁地,是因為此地是日月山莊莊主練武靜修之地,而這白衣人在此地,自然是日月山莊的莊主了。
“左邊有個暗室,你自己開啟機關進去吧。”
楊韓當然知道有此暗室,據說此暗室就是關擅入禁地者的地方。
楊韓無奈地旋開石門,望了望裏麵,猶豫了一下,他知道這個暗室隻能從外邊打開,自己隻要已進入,若無人來相救,便會死在裏麵。
如果拚命一搏呢?楊韓苦笑,明明是自己先打擾人家練功,有什麼理由動手呢。況且,現在自己隻剩下半條命,拿什麼跟他拚?既然如此,還不如自己進去,至少也死得有些尊嚴。
這樣想著,楊韓竟然一步步走進暗室裏,連白衣人也不禁詫異地看著他,可能難以相信楊韓居然就這麼進去了。
“呯”得一聲巨響,石門落下了,暗室中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楊韓就地坐下,想著剛剛發生的事:
楊韓本來是在蝴蝶穀裏學藝的,兩天前突然收到父親的急信,說是有人要對玉泉山莊不利,要楊韓火速將分布在各地的弟子都召回山莊,以備不測。楊韓火速通知了各處人馬,便馬不停蹄地往回趕。可在半路上就遇到了那群黑衣人,為首的隻留下十幾個人對付他,便帶領大部隊繼續向玉泉山莊趕去了。楊韓剛發了個信號,提醒莊中人提防,那些人便已出手了。交手後發現,楊韓才發現這些人並非平庸之輩,他一路拚命,一路逃命,最終竟闖入日月山莊禁地,呆在這個暗室裏,不知什麼時候會死去……
想著想著,楊韓不禁昏昏睡去……
“呯——”得一聲,楊韓被驚醒。
隻見幽幽的光線從石門中透進來,光影中站著三個人,為首的是一名年輕女子,一襲白衣,她身後則是兩個黑衣大漢。
楊韓不知道自己是死了還是活著,一時無語,隻是呆呆地看著他們。
“你還不出來?”白衣女子笑著問道,“難道還想和這些白骨多呆些時間?”
“白骨?”楊韓猛然回頭,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他身邊果然有一具白骨,昨夜燈火太暗,他並沒有注意道。而現在,這具白骨在幽幽的日光下顯得特別陰森。楊韓不禁一下子竄出暗室,不敢再向暗室深處看去。
“哎——”白衣女子見他向洞口奔去,不禁失聲叫道,“小心!”
此時,楊韓已經衝出洞口,眼睛被強烈的陽光刺痛,不禁止住腳步,以袖遮麵。
白衣女子鬆了口氣,緩緩走出洞口:“睜開眼睛看看。”
楊韓慢慢地移開衣袖,剛看見眼前之景,便倒退兩步,感到後背發涼:眼前哪裏是地麵,分明就是萬丈懸崖!
原來,他昨天夜裏並非落在崖底,而是在一塊突出的大岩石上!
“好了,遠塵想見你。”白衣女子笑道。
“遠塵?”楊韓疑惑道。
“我們莊主,顧遠塵呀,昨天你不是見過他麼?”說罷,白衣女子拉了根樹藤,飛身而下。
楊韓向上望了望,這才知道,原來昨夜,他便是順著一根樹藤爬下來的。
楊韓跟著白衣女子來到一處水榭,揚聲喊道:“他來了。”
“你們進來吧。”裏麵一個聲音響起。
白衣女子推門而入,楊韓也跟著進了去。
裏麵坐著的果然是楊韓昨夜見到的那人,見白衣女子來了,連忙起身讓座。那白衣女子也不客氣,徑直上前坐了去。
“莊主。”楊韓拱手行禮。
“楊韓,是麼?”顧遠塵問道。
“是。”楊韓想了想不禁問道,“莊主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
“你知道為什麼你能活著走出那間暗室麼?”顧遠塵並沒有直接回答。
“請莊主明示。”
“昨夜有人血洗玉泉山莊。”
“什麼?”楊韓失聲道。
“昨夜有人血洗玉泉山莊,你的父親、母親、妹妹都已經死了。”顧遠塵凝視著他,“昨夜在玉泉山莊的,沒有一個能幸免。”
“怎麼可能?就憑那麼些人……”
“這一點我不清楚,可能他們有幾對人馬,也可能有別的幫手。”
楊韓沉默了。
“你無需懷疑我們的消息,日月山莊的消息從來都沒有出過錯。”白衣女子淡淡道。
“我怎麼才能相信你們的話?”楊韓的目光直逼顧遠塵。
“我們為什麼要你相信?”
言下之意,信不信由你。
“這……”楊韓有所遲疑。
“日月山莊雖不是白道上的,但一向以信譽著稱,這一點你大可放心。”白衣女子語氣變得冰冷。
“誰?”楊韓開始相信他們了,“他們是誰?”
“暫時不能確定。”顧遠塵道。
“多謝莊主相告!”楊韓轉身欲走。
“你去哪?”白衣女子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