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王曉明作出反應，液體已經在他的舌頭上迅速霧化。冰涼的霧氣充塞著王曉明的口腔，漸漸開始了流動。很快，這些霧氣就組成了一股小小的氣旋，在王曉明的口腔裏橫衝直撞，像是隻剛被囚的小獸。
好幾次，氣旋撞上了喉嚨深處，王曉明忍不住想張口把它吐出來。可王小帥的手死死鉗住他的嘴巴，把氣旋堵了回去。氣旋在不斷的衝撞中，又開始漸漸變大，最終填滿了王曉明的口腔。他隻覺得自己是含著一個飛速旋轉的球，舌頭和口腔裏到處是摩擦帶來的酥麻痕跡。
過了一會，飽脹的氣旋似乎還不滿足，開始往王曉明的喉部鑽去。像隻毛躁的大田鼠，要鑽進自己的窩中。王曉明脖子裏的管道一陣抽搐，厭惡地排斥著氣旋的到來。
此時，王小帥另一隻手又掐住了王曉明的脖子，從下往上擠著他的喉結，像是要把氣旋頂回王曉明的口腔。王曉明隻覺得喉嚨裏每一處，都在被碾子一次次碾過，不斷循環著收縮——壓扁——收縮這個過程。
王小帥連續擠了十幾下之後，突然猛地用上了更大的力量。原來堵在王曉明喉嚨的氣旋端部，一下子被擠向了另一個方向——腦子。上麵可沒有什麼東西堵住它的前進，積蓄已久的能量，在這一刻完全轉化成了加速度。刺溜一下，氣旋就鑽進了王曉明的腦子，在裏麵迅速膨脹，又迅速地消失，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終於，王小帥放開了囚禁王曉明的雙手。王曉明一下子癱倒在地，像是剛剛溺水的人，大口喘著粗氣，中間還夾雜著惡性的幹嘔。
過了好一會，王曉明才將將緩了過來。吃力地支起身子，疑惑地看著王小帥。這和想象中不太一樣啊，一番折騰之後，他感到自己的身體一如往常。四肢沒有變得輕盈有力，感官也沒有變得敏銳，這就是王小帥描述中圍城裏的感覺？和之前的自己沒有任何區別啊。
“看你的腦子。”王小帥吐出句奇怪的話來。眼睛怎麼能看見自己的腦子，難道要眼珠調個頭，瞳孔衝著裏麵，視網膜衝著外麵嗎？王曉明努力地把瞳孔翻轉，在眼眶裏留下一大片眼白來，像是個先天缺陷的癡呆兒。
“用你的腦子，看腦子。”
腦子怎麼看腦子？腦子上又沒長眼睛……不！王曉明真的看見了什麼！？
王曉明一開始雖然沒有看見自己的腦子，但心裏對它是有個大概的想象的。想象的基礎是學校生物課本上的圖畫，兩個半球，上麵有深淺不一的溝壑和若隱若現的血管。
在王小帥的指導下，幾番嚐試後，他突然發現，自己想象中的大腦出現了些微的改變。他原本勾勒的大腦，上麵的溝壑皺褶是均勻分布。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再嚐試想象，構建的大腦，一端的溝壑變得粗而少，另一端的溝壑變得淺而密，裏麵開始有腥紅色的液體填充。
“繼續下去。”王小帥觀察到了王曉明驚訝的神色，知道他已經步上了正確的軌道。
王曉明開始反複想象自己的大腦，每一次想象，他都以上一次想象的結果作為基礎。漸漸地，想象中的大腦不斷向他逼近，上麵的細節也越來越清晰，他視野中一條幹枯的溝壑越來越大，很快占據了整個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