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包不住火,很快,永洋身懷怪胎的事兒便在宮中傳開。與此同時,更是傳來可兒所誕下的小公主體弱,恐活不了多久時日。
聽此消息,巧媽明白:這怪胎是假,死胎是真。哼,看來這可兒小主的確被皇後護著,要不然的話,怎麼不敢公示嬰兒已斃的消息。老婦倒是要看看,到底你能護得了多久,服用了這種慢性碧藍花粉,重則產下死胎,輕者即便是胎兒能順利產下,也活不過十五天。
微然所思,巧媽總覺奇怪:這,淑妃怪胎,可兒主子體弱之胎,那這皇後呢?為什麼沒有關於她所產胎兒的傳聞!奇怪,真奇怪。
一晃,半月光景過去了,可兒那體弱胎兒果然斃命,下葬的那天,可兒哭得死去活來,幾度昏厥。
王皇後所產胎兒始終是個謎,對此,巧媽倍感奇怪。
一個月過去,這所誕嬰兒終是到了滿月之時,從其他宮女那裏聽說了王皇後所誕皇兒要大辦滿月時,巧媽驚恐不已,眉頭緊蹙,百思不得其解:不可能啊,這是斷然不可能的,她的孩兒是不可能活過十五天的。難道,她根本沒有喝那些加了花粉的藥湯,不對,我明明看到了,到底,這是哪裏出了錯?
滿月那天,皇宮熱鬧,冷宮蕭條,一個宮闈之內卻是兩番景色。
巧媽不信邪,卻又當真看到了小皇子,麵色紅潤,沒有半分的病態之色;看到此處,巧媽不解,甚至一度腿軟:怎麼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難道,真是天佑皇兒!
冬,寒冷的季節。
安瑤準備了厚衣服和一床被褥去看永洋。
那天,微有飄雪,在這皇宮裏,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看著紛飛片片的雪白花瓣,一些記憶猛然間地闖進了安瑤的腦中……
那一年,她還年輕,也如同今天一樣,身懷有孕,也同樣是在京都……
隻是,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那個男子的身影,或許,安瑤此生都不會忘記,那個最初擁有自己的身體和心的男人:玄王,今天你在做什麼,是否和我一樣,看著這雪飄漫天,想起曾經。
伸手,安瑤接住了一片雪花,看著掌心中的雪花慢慢融化。
抬步前行,安瑤一臉笑意,如若記憶裏的一切,真實的出現:或許,我是幸福的,至少曾被人那般真心的愛過,而永洋呢,她卻是可憐的,自始至終都是一件工具,被人利用落得如此田地。
冷宮,格外的冷,雪,積了厚厚一層,屋簷上,地麵,無人清理。看著那般蕭條的情景,安瑤心中一沉,冷宮不是第一次來,但是每次所來的感受,有相同,有不同,但終究不是好的感受。
受了打擊的永洋,有些瘋癲,靜靜地蜷縮在角落裏,邋遢無比。看到此時的永洋,安瑤微然垂淚;辛允看到現在落到如此地步的永洋,眸中並無半點兒憐憫之色。
安瑤示意瑩玉將被褥蓋到永洋身上,豈料那被褥剛剛觸到永洋,便被她一腳踢開。看到此情景,安瑤微然俯身撿起被褥,欲行再替其蓋上時,卻驚見永洋眸中的冷凜恨意。
我不要你假惺惺來看我,我不稀罕你的可憐。如今,這所有的一切是我應得的報應,是我串通皇後陷害你和恭親王,報應,是我害死恭親王的報應。
你說什麼?
安瑤眸中頓然霧氣,無法置信。
你在說什麼?竟然是你,我竟然還為你這樣一個狠心的女人去求皇上,求他放你出宮,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哪裏對不起你。
麵對安瑤眸中盡現的悲傷疑惑,永洋諷刺冷笑。
你竟然為了我這樣的女人去求皇上,哼哼,哈哈,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妒忌你;你的命太好了,有玄王做靠山,有恭親王疼你,有皇上愛你;可是我呢,一無所有,進了宮,卻五次三番的與皇上錯過。我哪裏不好,為什麼即便是在我的身邊,皇上的目光依然在你的身上,從不曾正眼看我,為什麼!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此時的永洋,說話間,眼神無法聚焦,麵目有些癡呆。
就因為你的不甘心,所以你陷害恭親王與我,就算你恨我,你大可衝著我來,為何要連累無辜!為什麼!你說啊。
安瑤失控般地衝到永洋的麵前,雙手緊而有力地鉗製著她的手臂。看著眸中怒意霧氣雙雙而起的安瑤,永洋淡然,如若突然間的失神。
你去求皇上放我出宮,可是……出了宮又能怎麼樣,就算保住了這條命,走到哪裏都會被人奚落……
看著永洋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安瑤慢慢地鬆開了手。看著安瑤一副眉頭深鎖的深思模樣,辛允側目看著蜷縮在角落裏一副呆傻模樣的永洋。
娘娘,你想做什麼?
立於門口,望著紛飛飄落的雪花,安瑤黯然。
我能做什麼,我隻想一個人好好地靜靜。
雙手輕放於腹前,那天終是冷的,凍得手指凍涼,涼到麻木:這就是皇宮,這就是你認為可以真心付出的地方,而你的付出又得到了什麼,隻不過一場爾虞我詐的較量。
從養心殿搬回錦繡宮,飲食由瑩玉負責,藥材藥湯由辛允負責。辛允有給瑩玉交代,所以有些事兒,瑩玉比安瑤清楚。
養胎藥端到安瑤的麵前,微然墨黑。
娘娘,我查到了一些眉目,永洋或許是被陷害的。
你說什麼!
聽到此處,安瑤微然震驚。看著安瑤如是期待的複雜表情,永洋微然蹙眉。
但是,娘娘,這件事,我們可能無能為力。
為什麼?
麵對安瑤一臉的疑惑,辛允緊鎖眉頭,似有難言。
辛允,難道,你還信不過我嗎?不管怎樣,我隻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這件事或許和皇後娘娘有關。
聽此語,安瑤眉頭微鎖,眸中疑惑層層而生。
皇後娘娘這些年膝下無子,並且最近兩年更是多月無信,這突然懷孕,確實蹊蹺,並且,據我所知,劉禦醫一直在替皇後開調理之藥。
難道……這便是深宮之中的狸貓換太子。皇後重權在握,而我曾一度險喪命其手,就如同辛允你所說,我們根本無能為力。
娘娘,放棄吧,畢竟害死恭親王的凶手裏也有永洋。
微然仰頭,安瑤淡笑,目光垂放於辛允腰間的那枚扇墜兒上。
辛允,我知道你喜歡恭親王,但是……永洋是無辜的。
安瑤的話讓得辛允有些震驚,不解,驚愕。
娘娘,你是怎麼知道的。
抬眸,看著辛允一臉驚詫疑惑模樣,唇角輕啟一笑。
辛允,一直你都替恭親王醫治,隻是,這件事知道的人甚少,而你腰間又懸掛著他的扇墜,這些,能說明什麼呢?
垂目,看著自己腰間的扇墜,辛允頓然明了。
娘娘果然聰明並且細致入微。恭親王喜歡的女子,果然沒有錯,他的眼光是獨到的。如今,我終於明白,為何當初他要拒我於千裏之外,有你這樣一個集才貌於一身的女子,如若我是男兒身,也會為之傾倒。
安瑤伸手輕輕地握住了辛允的手,唇角笑意泛泛。
辛允,你來到我的身邊,我明白,其實是他希望你可以好好地保護我,謝謝你。但是,如今,我卻不希望看著永洋如此狼狽地活著,我希望她可以活得更好一點兒。
看著安瑤那般堅定的表情,辛允神色微凝。
禦書房外,安瑤跪。
聽小德子的通傳,皇上起身,踱步,煩憂。
小德子。
皇上,奴才在。
看到那立於一旁的小德子,皇上滿目焦慮。
朕……朕心煩意亂。
皇上是否為瑤妃娘娘的事兒,此時,娘娘正跪於殿外,她……這麼冷的天,腹中還有皇上的骨血啊。
門外,安瑤靜靜地跪在地上,辛允見之,心疼,陪其跪。
娘娘,這寒氣重,恐……若動了胎氣,可怎麼辦才好。
一臉的黯然,安瑤用手輕撫腹部。
即便如此,也不過是命,我認!
心中,如若是承受著萬千螞蟻攀爬,終按捺不住,皇上跨步出門。那一瞬,皇上看到安瑤清麗脫俗的容顏,看著她就那樣靜靜地跪著,外麵天寒,雪花微飄。此情此景,如是煎熬,上前,皇上慌忙地撫起安瑤。
愛妃,你……
皇上,永洋是無辜的,臣妾希望皇上能徹查此事。
徹查此事,難道,安瑤,你還嫌朕不夠丟臉嗎?
永洋或許並不是生的怪胎,難道皇上不願意相信她。
看著安瑤一臉的替之求請模樣,皇上微然歎息。
不是朕不願意相信她,而是這個女子本就應該千刀萬剮,朕如今隻是將她發配到冷宮,是寬恕了她。
皇上……
看到安瑤這般如是哀求的模樣,皇上一臉愛惜地看著她,伸手撫過她如若凝脂地臉頰。
安瑤,陷害你與允德的人是她,她隻不過是為了得到朕的寵愛。這個女人愛的不是朕,同樣,她更不在乎視她為姐妹的你,這種女人,留在身邊,遲早是個禍害。
皇上,你知道這件事?
麵對安瑤微然疑惑的臉,皇上歎息。
是皇後告訴朕的!如果不是皇後,朕都不知道,竟然被這個女人蒙蔽了這麼久。
看著皇上惱怒的臉,安瑤黯然,猶豫著還應不應該繼續說下去。
那,皇上,那個孩子……
抬手,皇上製止了安瑤的說話。
一切你都不要管,朕知道如何處理。安瑤,如今,你再次身懷龍裔,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
是,那……安瑤這便回宮歇息。
禮拜後,安瑤離開。
前行之中,安瑤失魂落魄,這一瞬之間,一切怎麼就變成了這般局麵。徒步而行,不知不覺竟然行至冷宮。此時,有宮女和太監在嘀咕著什麼,而後一個人被抬了出來。
死得真可憐。
是啊,聽說生了個怪胎……
入耳的這些話,安瑤分明知道是永洋,欲行上前,卻被辛允攔住。
我想去看看她,送她最後一程。
娘娘,你如今身懷龍裔,見不得這些穢氣的東西。
可是……
那擔抬著被白布遮住的永洋終究還是沒有落得一條活路。
淚眼模糊,視線裏早已是模糊的一片。心中有一種痛,似乎蠶食著自己,欲罷不能。
辛允,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為什麼一個一個的都離開,到底這是為什麼!
微然歎息,辛允目光放在被抬離的永洋身上。
娘娘,這一切,都是命!
是啊,這是命,入了宮的女人,終也隻能是死於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