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監護人那欄,寫的是我的名字,歪歪扭扭,宛若狗爬。
我不認識幾個字,我為數不多認識且會寫的,我的名字算一個。
在一個天氣不怎麼美好的一天,我的妹妹,我的珍寶跟著那群人走了。
而我手上,多了幾斤紅薯。
我把我最愛的妹妹賣掉了,換了幾斤紅薯,我看著手裏拿著的口糧,諷刺的想著。
08
丫丫不在的日子裏,我晚上跟著王強去抓魚人,白天就呆在家裏,家裏少了妹妹,空曠了不少。
而我的心,則是空落落的。
之前我最期待的日子就是那群收購魚人的人來駐紮地的日子,因為我可以交換到口糧。
現在我最期待的日子還是那群收購魚人的來駐紮地的日子,因為我可以收獲到妹妹寫過來的信。
我手裏拿著好幾封信封,都是妹妹寫給我的,雖然上麵的字我沒見過認識的。
但我拿了一點口糧找了駐紮地一個識字的老頭。
這個老頭年邁不能去外麵抓魚人,原本過著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自打那群收購魚人的人帶來孩子們寫的信開始 ,就陸陸續續有人上門找他念信,寫回信,報酬是一些口糧。
憑借這個,他的生活也逐漸過的好了起來。
我看著手裏的信,這一封是妹妹告訴我去學校發生好玩的事,這一封是說老師教了什麼,這一封……
這天我拿著新到手的信去找了那個老頭。
老頭接過信,掃了一眼,讀完信後嘟囔了一句。
「怎麼感覺最近這些信內容都差不多呢」
我聽到了「估計是在同一個班級的原因吧」
老頭聽了可不樂意了,但又不知道怎麼說 ,這會他拿出下一封要讀的信,這一看不要緊。
他嘟囔道「這字怎麼一模一樣?不會拿錯了吧?」
我正準備走,聽到這一句,人瞬間呆住了,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從我的心底升起。
我發瘋似的搶過老頭手裏的信,旁邊那個正準備聽老頭念自家孩子的男人不樂意了。
「你幹什麼!」
我雖然不認識什麼字,但看著手裏別人的信和自己手裏的信有幾個字相同, 且字跡一模一樣。
別人的信被搶走,「你是不是有病?」那個男人罵的什麼我也沒聽清。
我的腦海裏全是我接收到的信件的內容。
剛開始還是很正常的,丫丫喜歡在信件裏問家裏怎麼樣了,但後麵的信件好像就沒再問過了?
我好像注意到了,但沒當回事。
我失魂落魄的走回了家,我安慰自己,說不定是妹妹好心幫別人寫呢?說不定隻是妹妹在那邊過的很開心才沒問家裏的家裏情況呢?
這樣的狀態持續到了晚上跟王哥去抓魚人。
在我差點害我和我王哥葬身魚人手裏,險而又險把魚人殺了後。
王哥壓著火氣問道「柱子,你今天怎麼回事?反應這麼遲鈍?差點害死咱倆。」
我看著來到這個駐紮地一直待我不錯的王強,雖然剛開始雙方都抱著自己的心機,但在這些天的相處裏,我是真心把王哥當朋友的。
我把我的猜測告訴了王哥。
王哥聽完臉色也凝重起來,他想了想「你看看最近有沒有回來的那些孩子,讓他們回去後打聽一下有沒有丫丫的下落!」
我點了點頭,也隻能這麼辦了。
09
在我找人幫我打聽後,我的心愈發不安。
為了不讓我的狀態影響王哥,我短暫的休息了一段時間。
我最近老是做噩夢,夢裏妹妹聲嘶力竭的向我求救,在夢裏我清晰的感覺到妹妹臉上的絕望和淚水。
我總是想伸出手去拉住妹妹,去把妹妹帶回來,可我總是在快要觸碰到妹妹的時候醒來。
王哥安慰我,夢都是相反的。
我也希望夢都是相反的,我心底的不安越來越強。
直到我等到我拜托打聽的人把消息帶回來,他說「學校裏沒有叫丫丫的人」
他說「我們這些從外麵帶回來的孩子都是在一個學校的」
……
我原以為那些猜測隻是我的過分緊張,而那個回答,我也以為會是救命的稻草。
但終究隻是我的妄想。
我最愛的妹妹沒了,我的珍寶沒了。
我不止一次的想,如果當初我強硬點讓妹妹留在我身邊,她是不是就不會走了。
你看看,現在你最愛的妹妹沒了,你連她的屍體在哪都不知道。
我失魂落魄的走在駐紮地人流湧動的地方。
「我最近想要不要也把我孩子送去那邊」
「哎,你就不怕你家孩子像老王家那個,走了之後就不回來了嗎?我聽說人家在那邊過的可好了,現在連信都不願意給家裏寫」
……
如果我當初在知道妹妹想要去那邊,在這附近好好打聽一下,知道裏麵有問題,把問題剖析給妹妹,那麼妹妹是不是就不會去了?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也沒有後悔藥。
我躲在家裏,手裏是妹妹寫的信件,還有她在家做的各種各樣的小玩具。我就看著這些物品出神,回憶著妹妹在家的點滴。
王哥期間來看過我一次,得知事情真相後,他留下一句節哀便走了。
王哥知道,心死的人怎麼安慰都沒用的。
我在家不知道呆了多久,駐紮地裏的人說我瘋了,說我妹妹在那邊過的好好的,怎麼會死了呢?肯定是你妹妹在那邊過的太好了已經不想離開了。
我反駁,我的妹妹才不是那種人,我妹妹是最善良的人,她才不會拋棄我!
但他們有一點說的對,我也許真的瘋了,因為我要去找妹妹,帶妹妹回家。
11
王哥不放心我,時不時就會過來看我。
「柱子,你收拾東西是要幹什麼?」王哥不解的問。
我嘴角牽強的扯了一下「我要去找我丫丫」
王哥歎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道「柱子,丫丫已經走了」
我點了點頭「我知道啊」
王哥震驚的看著我,「你該不會是想找回丫丫的屍體吧?這不是大海撈針嗎?」
「總要試試嘛」
我看了看王哥,然後鄭重的向他鞠了一躬。這是為了感謝他這麼久的照顧,是替他,也是替丫丫鞠的。
我收拾完東西,就走了出去,我朝王哥揮了揮手。
也許,我和王哥,這一道別之後 ,餘生都不會再見了。
來時是一大一小兩個人,走時隻剩下自己,真是有點孤單呢。
12
我跟在那群收購魚人的後麵,剛開始還比較順利,但後麵卻被發現了。
我被他們打了一頓,雖然我不要命的打傷了幾個人,但我也被打的不輕。
在與他們打鬥時,我的腦袋被重物敲了一下,我暈死過去。
再醒來,我的雙腿有一隻被他們廢了。也估計是這樣,他們斷定我在這荒郊野外活不下去,才放了我一馬。
我躺在地上 ,嘴裏麵全是我的血,我感受不到身體上的疼痛,或者說,比起失去妹妹帶來的疼痛,這點疼痛壓根不是什麼。
我突然想起來了老李頭之前說的島國說的語言就是那群人在打我的時候說的。
呐,丫丫,哥哥知道那些汙染大海的人是誰了。
可是,哥哥沒用,打不過他們,也找不到你了。
我就想著躺在這裏被魚人吃也好,被那些野獸吃也罷,可腦海裏總是想起妹妹與自己的點滴。
「哥哥,你說大海真的是這個顏色嘛?」記憶裏的妹妹手指著那張照片裏的海洋。
「我真希望有天我們也可以去看看,哥哥,你說好嗎?」恍惚間,記憶裏的妹妹跟我眼前的妹妹重疊在了一起。
我在那愣了好久,妹妹一臉不解的看著我,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哥哥,你怎麼了?」
我看著我的珍寶,笑著說「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