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8章(1 / 3)

猛烈的風還沒停歇,癲狂的雨又來了。那件事之後沒多久,那位宿命從國外派遣回來的愛情掠奪者終於出現了,膚色白白,西裝筆挺,舉止優雅,談吐不凡,一看就知道是那種在國外事業有成的歸國富僑。剛開始時,那個男人隻是趁小黃鍾他爹在外開車趕貨,並且小黃鍾的“熒妹子”嬴熒因事不在家中的期間偷偷蹭蹭地來他們家“小住”幾日,小黃鍾對那個男人的印象談不上好壞,一般般,不管那位明顯,不,應該說是“明擺著”很有錢的男人給他買多少好吃的、好玩的,小黃鍾都難以對他產生任何好感。或許在一般人眼裏,那位“闊公子爺”可謂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了,那張臉也算得上是丹唇皓齒、眉清目秀了,可是依據小黃鍾獨樹一幟、別具一格的審美觀來判斷,就他那副猥瑣****樣兒,跟霸氣外露、威武不凡的爹爹比起來,實在是差了十萬八千裏,爹爹有寬闊如山脊的肩膀;有隨時會暴脹起來的青筋;有刺如針氈,刮得很整齊的胡茬兒;有硬如鐵板,平常在家裏都袒露著,長滿胸毛的胸膛;有渾身一塊塊的,讓人感覺很恐怖,充滿爆炸性力量的肌肉;有那雙在他眼裏無物可擋,似乎真的可以碎天裂地的鐵拳;對了,還有那對如雄鷹之眼般犀利冷峻,看不出任何感情波動的眼神,而這些,那個猥瑣男一樣都沒有,他有的就隻有拿來當衛生紙都嫌髒的鈔票,他很“窮”,窮得就剩下錢了。當然,以小黃鍾那時候懵懂無知的心智,爹爹不在的這個家中,發生了什麼樣後果不堪設想的可怕事兒。

小黃鍾他爹黃天還是知道了家中“後院起火”這種不可外揚的醜事兒,畢竟紙包不住火。小黃鍾親眼目睹了那血腥殘忍,在他心中花了好多年才揮去了所留之陰影的一幕,爹是個極其看重麵子這種虛妄之物的一個人,這點小黃鍾是深有體會的,爹剁掉了那個男人右手的小拇指,看起來居然輕隨意鬆、不費一點兒工夫似的,鮮血順著案幾上碎裂的鋼化玻璃板流下來,染紅了一大片地板……這些畫麵自然也在小黃鍾灰白色的記憶中留下了一小片淒豔的紅——娘跪倒在地上,抱著那個男人汨汨淌血的右手手臂失聲痛哭,一時之間天昏地暗……

億萬年前,天就已經走到了盡頭,所以我們注定今世要分手,前世的塵緣不堪輪回大轉盤的磨滅,在今世悲涼落寞地湮滅。此刻我眼中的你,竟在我眼前撲倒在另一個男人流血的懷裏,早已換去了當年那張在我夢中美得模糊、美得幻滅的容顏。緣在早已忘記了的前生,份卻在早已注定了的今生,所以此生此世至多隻能“擦身而過”。明晨的路上,必定有不眠的啟明星照著昏暗的天。你不善良,但很美麗,臨別之時,頓時覺得你依舊的美麗之中多了幾分無耐的孤獨與哀傷的悲涼,以後的路,確實會很漫長,但尚且不至於煙水茫茫。滄海桑田,似水流年,熾烈的記憶如野火壓境般無限蔓延,在大地溫柔暖和的胸上綿綿交歡。鴛鴦不是比翼雙飛的浴火鳳凰,再仙,再幸福,也終有生離死別的一天,更何況說是人呢?為什麼極端的我痛也痛得這麼舒服?老天啊,你就讓我痛痛快快地痛一回吧!在這個古劍斬宿怨的瞬間,明知你即將隨著他到大海的彼岸去,從此我們海角天涯、天各一方,卻依然舍不得掏出含在心窩子裏麵的真家夥——最誠摯的祝福。你配嗎?你真的需要嗎?既然都這樣了,也就不怕被他人所嘲笑了。當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從大洋此岸吹到大洋彼岸的風吹亂了你那在我印象中依然飄香的長發,從天上來到人間的雨打濕你那在我記憶裏依舊嶄新的衣裳,你能在與他相擁甜蜜、親吻幸福之餘,抽空回憶一下我這張雖普普通通,卻也是舉世無雙的臉嗎?這是我自認為唯一的還不算過分的要求。我們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相知、相愛,又在茫茫人海中離散,將來是否還能在茫茫人海中重逢?歲月的時鍾在滴滴嗒嗒地轉,等到唯一的指針轉到下一圈時,宿命就又會像牧羊犬趕羊群那樣,再次把你我趕進同一個柵欄中,所以傷懷是不明智的。別人都說,因為思念而度日如年,可我覺得,正是因為有了綿綿不絕的思念,才感覺難熬的時光突然間走得匆匆了,或許,我本就應該得到你,再失去你。我要找的是婚姻,而你要找的卻是愛情,兩個被歲月蒙蔽了雙眼的活生生的人,竟沒意識到,從一開始,就不在同一條船上了,你沒有錯,我也沒有錯,可我們兩個並無過錯的人,放在一起,就錯了,我不敢說婚姻跟愛情哪個偉大,我也沒資格說,但我明白,不管是天長地久的婚姻,還是海枯石爛的愛情,都需要有一方錯。小黃鍾他爹黃天靜默無言地站立在天台上,遙望西邊頹頹落下的血紅色夕陽,任清涼的晚風翻卷起他那飄逸飛揚的衣襟,任那依然刺目的血紅色光芒照亮他瞳孔中深邃無盡的黑暗,也照亮他並不向往光明的心。太多太多的話想說,可是到最後還是沒有說,不是不敢說,隻是因為就算跟那個沒有靈魂、沒有體溫的“自己”說一千遍、一萬遍,在夕陽下依舊冷冰冰的“他”又能懂得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