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那聲響並非雷聲,而是馬蹄聲。
一隻畫眉剛飛到枝頭便被驚走。這是一支四十多人的隊伍,四十多匹駿馬飛奔著前進,一百六十多至馬蹄踩踏大地,揚起的煙塵足有一人高。這些人中有的肩胛或鬥篷上繪著獵犬圖案,也有人身上什麼標識都沒有。他們身份不盡相同,但卻相同地武裝到牙齒,身上掛載著各式裝甲與武器,臉上浮現出鬥誌與扭曲的喜悅。他們團結到一起目的隻有一個:殺死黑發的通緝犯!
看著這支快速逼近的隊伍,柯斯德想起了兩天前他剛到這間旅店時感受到的敵意。原來他並非沒有被認出來,而是在場的冒險者不認為自己能打敗他。於是他們與附近的追捕者取得了聯係,公開招募討伐隊,最終組成了一支致命的雜牌軍。
遊俠感覺不妙。他看向威爾金,發現娘炮臉色也有點蒼白。娘炮並沒有看到敵軍的陣勢,但隻是聽著雷鳴般的馬蹄聲就知道規模不小。
“怎麼辦?”娘炮聲音顫抖。
“趁他們還沒到,衝出去。”遊俠說著將桌上的長劍收入劍鞘。
其實威爾金該立即把通緝犯轟翻了綁起來交出去才對。但柯斯德救過他的命,就算拋開共患難的情誼不談,他也不能不報這份恩。哦好吧,其實另外一個重要原因是他覺得這個黑發混球欠他一隻完整的石像鬼……
兩人打開房門,衝了出去。一樓大廳裏站著十幾個人,全部都是全副武裝,還有兩個人正登上樓梯向他們走來。原來敵人早就阻斷了他們的退路。柯斯德抬腳就踹,在為首的登樓者臉上留下一個清晰的鞋印。那個拿著短劍的男人不受控製地倒了下去,撞翻了身後的同伴,然後兩人扭在一起滾下了樓梯。
兩人翻滾時一個身著黑色皮甲的刺客踏著扶手衝了上來。他右手握著一把長匕首,直刺黑發遊俠的頸項。遊俠伸手擋住,卻不料刺客旋轉刀刃,在他臉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傷口。他反手握住刺客手腕,轉身使出一記過肩摔。刺客的腦袋狠狠磕在樓梯上,手上的力道少了幾分。於是柯斯德奪下他的匕首,用這把沾著自己血液的武器割斷了他的喉嚨。
所有人一擁而上。遊俠拔出長劍,擺開架勢準備迎戰,卻聽見娘炮低聲囑咐:
“堵住耳朵。”
威爾金高速詠唱起咒文。柯斯德剛捂上耳朵,腦海中就劃過一聲淒厲刺耳的尖叫。這聲尖叫讓他有些暈眩,回過神來他看到滿屋的敵人作鳥獸散,倉皇地逃向敞開的大門,有人甚至一頭撞在牆壁上昏死過去。
“啊,你們全都要臣服在我幻術藝術的魅力之下。”娘泡極盡妖嬈地扭著身體,他將一隻手放到臉旁,拇指中指拈合,一臉陶醉,仿佛在細嗅一朵玫瑰,“這是命運的抉擇。盡情顫抖吧,凡人們。”
黑發遊俠向前衝刺,他踩著桌椅跳躍,離弦之箭般越過大廳,搶在兩名手持刀斧的敵人回過神來之前衝進屋內閂上了大門。他回頭衝娘炮道:“幻術我不太懂,但是我毫不懷疑你會,因為你的存在就是一種精神汙染。”
“居然還有心思吐槽我,之前的悲傷都是裝的麼?!”
“看到你那種惡心的行為就來氣,”柯斯德說,“不吐不……”
他沒能把話說完,因為他背後傳來詭異的斷裂音,兩把巨斧嵌進了大門。他旋身踏步離開大門,幾乎是同時又有一把雕著精致花紋的長劍刺了進來。威爾金一邊衝向大門一邊吟唱著咒文,在到達的瞬間他手中冒出一團火焰,報複般地將那把看起來就很貴的長劍熔成了鐵水。
遊俠眼角的餘光瞟見有人從旅館側窗爬進來。他抽出匕首擲了過去,正中對方腦門。失去生命的冒險者僵硬地倒下,露出了另一個人的身體。遊俠如同鬼魅般突進,幾乎轉眼間就到了對方眼前,衝著臉就是一拳。敵人被猝不及防的一擊擊中,卻仍努力地攀住窗欞。柯斯德殘暴地用力拉上窗戶,狠狠擠壓來犯者的手。手被夾住的冒險者痛呼一聲,然後痛呼變成了撕心裂肺的慘叫。遊俠拔出匕首剁掉了對方整隻手掌,任由他抽回殘臂在地上翻滾,趁機關上了窗戶。
屋外響起戰馬的長嘶,伴隨著紛亂的蹄聲。屋內兩人聽到了無數把武器出鞘的聲音,還有一個男人低沉的怒罵:
“媽的搞什麼,怎麼全部在外麵?”
“對方有魔法師,全部被幻術嚇出來了。”怯懦的回答。
“六兒呢?他不是突破的一把好手嗎?”
“死了,對麵那個黑衣人奪下他的匕首割了他的喉嚨。”
“十幾年白練了,還真他媽是不打仗就沒緊張感。一幫廢物!”
接著是一個有磁性的男中音:“別說這些有的沒的,現在把門砸開才最要緊。”
大門轟然作響,震得天花板上的積灰簌簌掉落。柯斯德與威爾金麵麵相覷。遊俠額角出了點冷汗,他突然明白過來為什麼過去幾天他沒出門都沒人來管,店裏寂靜得詭異。他為了安全一直窩居室內,卻不料敵人早已把整座旅店變成了獵捕他的牢籠!
陰險。柯斯德想。
三個人影忽然出現在窗口。他們看見先頭部隊口中的黑衣人心中有點驚慌,卻仍然砸碎了玻璃,試圖以三人的優勢打倒遊俠。他們沒料到柯斯德正在氣頭上,下手比平常更加凶暴。遊俠轉身一把將踏上窗戶的男人扯了下來,按在地上直接抹脖子,然後拾起死者出鞘的長劍一招斜劈將第二個男人胸膛切開,鮮血四濺。第三個男人推倒同伴的屍體跳進屋內,向黑發遊俠發起一記迅猛的劈砍。柯斯德格開他的長劍,前進一步,下一秒男人頭上便多了一把匕首。
屍體軟綿綿倒下的同時柯斯德聽見威爾金大喊:“想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