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口那兒堆著的幾十個編織袋子砸牆土還在，這讓我的回家之路方便不少。抓住固定鐵箍攀上雨水管，GRD886，每根鏽蝕斑斑的長管螺絲都沒跟我開玩笑。輕輕推開三樓錯了道縫的窗戶，跳進自己屋子，我和每次一樣使勁咳出口痰，向遠處城市裏無邊無際的光汙染，關上窗，GRD886。
掏出飛行模式的手機，連上鄰居的WIFI，微信有筆轉賬，尾款，又他媽晚了。
點擊接收，全部提現，忍受著來自那個蒼白癟臉的眼鏡男人盤剝。
想象力在這一刻突然刹車，GRD886和機車先後從側方閃過，我仿佛能看見章小魚穿著一身蛇皮般發亮的黑衣貓女服，趴在機車上，風馳電掣，一去不返。
早八點，網格員來卸門磁，順便給我送最後一頓飯。
菜有餿味，但遮不住免費的香甜。
明天隻要隨便選個風險區域再做次報備，又能享受一個禮拜的五星級服務。
但我還有更重要的正事幹。
入了我這行，哪怕接的活兒壓根不上台麵，哪怕你隻想糊弄幾個錢花，可一旦摸到真相尾巴，就恨不得窮追到底，把所有盲區晾在燈光下，比酒癮還來勁。
除非是拾荒老人，否則把嶄嶄新的ofo騎上街實在太過拉風，我忍痛開了張周卡，其實根本用不了一禮拜。
我本該先換套體麵衣服，帶上束花正式拜訪委托人，勸老夫婦趁早打消起訴菜販子的主意，因為害死他們女兒的，其實是藍色豐田的神秘人，而在下不才，正是幫凶。
但現在懺悔還早了點，隻能讓剛露出的線頭重新亂成一團麻。章小魚老媽一直覺得禍首是自己，畢竟是她幾年前親自把玩機車的女兒掃地出門，所以最近正處在崩潰邊緣。至於她丈夫撥通陳年小廣告上的十一位數，無非是想轉移老婆的注意力，所以關於車禍還有女兒，他說得能多模糊有多模糊，否則我不會想不起來事發前，我跟章小魚還見過麵。
Therese，她胸牌上是這麼拚的。
我還記得那個內圓外方的氣派logo，上次進這門，我外套扣眼裏藏了個針孔攝像頭，今天沒有，設備還了。
坐進高櫃外的椅子，我運氣不錯，防彈玻璃後麵的沙宣頭不到四十，正跟拽走她的歲月苦苦撕扯，看表情就知道見過我。
Carrol，這家銀行胸牌上全是洋名，上次來抽查章小魚，也就是Therese的鬆鼠式微笑時，她也在，忙著給各窗口指紋授權，四處摳亮閃閃的小銅戳子。如今主管得親自上陣了。
“我想看看理財。”
“當然可以，請問是想要激進型還是穩健型呢？需要提示您，保本產品根據監管要求已經全部下架了。”
“來個風險測試？我想開個100萬的戶。”
“那請您移步到貴賓室，稍後我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