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竹……”磁性的嗓音甫一入耳，似在喚誰的名字。我斜眼瞥去，見有人自中堂高位暗處轉出，慢慢向這方踱來。
他高冠鬢發略有花白，卻不甚嫌年邁。紫金袍衣微拖地帶著塵埃，仿佛走完世紀踏盡輪回，隻餘空享。蘇振露拽著我袖子的雙手緊了緊，我得拂了拂她的發頂，示意她安心。
談吐不凡，溫潤如玉。
便是繆王安君元聘無意了。
“這是塵先生，莫要無理。”元聘再次開口，眸光複雜綢繆。他先一步替我們引路，小徑通幽，在聚光於臨沉時，堂內熏香花香纏絡一片。
不覺難聞，反倒清新。
“便是這一畫屏？”我坐下後定睛，正見屋中橫擺著一具極大的物什，不禁感歎這房屋的設計者是有多麼不和思緒。
之前是奇怪的博古架，又後是這張空白畫屏的擺放……
“在塵先生作畫的日子，小王給先生和蘇姑娘安定了房屋，也不煩先生到處奔波了。”元聘笑顏點頭，算是答複了我的話，“至於報酬方麵，塵先生定下來直接送至王府庫房，讓絲竹點數就好。”
“勞煩。”我輕笑吐辭，也算是鬆下一口氣，隨著那名“絲竹”管家一同同去了安紮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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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時日，紅霞高掛，有犬吠的亂聲在府內回蕩。傳聞中安君元聘懼犬，想必這又是哪個剛來且不理事的小婢子幹出的事。我微微歎氣，揀了口白菜送入唇邊。
剛想至此，片刻就有一隻通體雪白的犬從門縫躋身鑽了進來。它望著在院內吃飯的我與蘇振露，迅而蹲在地上舔了舔爪子。一雙如龍眼核般圓滾的眸子瞥了瞥裝在食盒中的肉菜，喉中嗚嗚咽咽半天。
“先生，是小狗！”蘇振露顯然興奮，眼神倒就像是這小狗看肉食一般。我略頓，隨即便展顏道，“你且去將門打開，再回來與它玩。”
末了，我又瞥了瞥小白狗，補上一句，“莫要讓它抓傷了。”
“得令。”蘇振露三下五除二挑了幾口菜配著將碗中的飯食扒了幹淨，便胡亂擦了擦嘴邊的油漬，跳下凳子去開門。
蘇振露將門對開後回身，卻被一個嫩黃身影卷到一邊，踉蹌數步才許站穩。她登時有些冒火，舉手大嚷道，“怎麼這麼不講理，撞了人也不說抱歉！”
而我，卻著眼於這個黃衣姑娘。這姑娘不過十一二歲大小，外表稚嫩頑皮，可她眸中卻是藏也藏不住的深邃，讓人不易觸碰。她麵上帶霜，煙眉入鬢發罥煙，本應為妖嬈，卻是年歲的緣故未加長開，才免了這一幹禍水。
可若是，長大……
我淡笑，竟不禁想起前日江還枝來時的模樣。
“你們是何人？”女孩起音，一雙腮幫子被氣得鼓鼓，她的說話也硬是把我逗笑。
“你們，是不是想來偷東西！”
蘇振露在我旁側笑得前仰後伏，我隻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雅正端莊，至少不得如現在這樣潑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