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0章(1 / 1)

楊乃群,好吧,我承認,我已經不習慣叫他的本名了。那幾個字隻會出現在那些正式的場合,而平時,我更喜歡稱呼他為“奶媽”。盡管我所認識的奶媽已經不太貧嘴了,人也穩重了許多,但我仍改不了叫他的綽號。有時候,習慣,就是如此的頑劣。

要說和奶媽的關係,我還真一時半會形容不上來。既不算濃烈,也不算平淡,不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但如果生活中真少了他,我也一定會覺得很無趣,很落寞。他就是一個集無厘頭,不靠譜,話嘮和天生樂天派的結合體,有他在的場合,總會有很多的狀況發生,但也有很多開懷的回憶。奶媽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他從不說假話,也不會浮誇,雖然他平時很愛開玩笑,但他的人生絕不是個笑話。

如果沒有遇到楊叔叔,或許,我和奶媽之間的關係也就會順著大學時代的交情一直延續下去,做個普普通通的朋友而已。可是,現實中,我卻不知不覺地擠進了他的人生,並且改變了他的軌跡。

奶媽從成都返回上海後,並沒有直接回到自己的家,而是在外麵的招待所裏足足待了兩天,平複好心情後,才帶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主動約見了自己的養父。這些事是時隔大半年後,奶媽告訴我,我才知道的。他說他當時很矛盾,有一度不知道該如何對待他的養父。如果不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或許他隻會把曾經對父親的愛轉換成怨恨,一直這樣生活下去,然後,所有的怨恨又會因為時間的延伸而漸漸地淡化,直到消亡。可現在,他卻迷惘了,自己的感情仿佛無處安放。該怨恨的怨恨不起來,不該怨恨的,卻又忍不住怨恨起來。

奶媽說,從成都回來的那天,他就想通了,有些人,有些事都是命裏注定的,誰也逃不脫這座城市,誰也無法擺脫事實。大人的過錯終究是大人的,自己還應該好好地生活。他並不想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誰,也不想去找他。如果他真是個負責的,有擔當的父親的話,無論如何也不會撇下他們母子倆的。而對養父,他的感情就更複雜了。養父是真心愛自己的,哪怕自己不是他親生的,他依然視如己出,可是,他同樣選擇了逃避,無論理由有多麼的正義和冠冕堂皇。

當然,從成都回來後,奶媽還是改變了許多。至少,他開始坦然接受這些事實了,也願意慢慢接受養父對自己的愛,兩個人的關係也逐漸有了好轉。

有了這次的經曆,我才真正地看清了奶媽的為人,才覺得我對他的認識原來是那麼的膚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個人都有對生活的理解。奶媽隻是在用幽默搞笑的方式麵對著自己身前的人生,卻掩蓋起悲傷的經曆。他帶給周圍人很多的歡笑,卻沒有多少人可以理解他背後的寂寥。

幾天前,我和奶媽一起喝了次酒,兩個人聊著聊著又說起了當年同追一個女孩的經曆,笑得前仰後合。

奶媽問我,當初為什麼會喜歡上那個女孩。我說,因為漂亮吧,反正覺得,怎麼也要在大學裏談次戀愛,不然太虛度時光了。那我問他,你呢?奶媽說,寂寞!

嗬嗬,是的,寂寞。

奶媽隻是一個渴求愛和被愛的人,想用一份真摯的感情來填補自己內心的空虛。所幸,他的人生也不會是一場悲劇,所以,他遇上了他生命中另一個最重要的人——馮詩玥。

我一直覺得他們倆在一起是個很吵鬧的組合,從認識開始,就沒有消停過。從來沒認為他們兩人會走到一起,可是,事物的發展是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的,該走的,留也留不住,該來的,擋也擋不了。世界就該是如此多變的。

我從成都回來不出半年時間,奶媽就順利地拿下了馮詩玥這個壞丫頭,讓我在佩服他的同時,也為他感到高興。

在這半年裏,奶媽幾乎沒給詩玥買過什麼大禮物,也沒用其他物質的東西去討好過她,盡管他不缺錢花,但他仍希望靠自己的真心去打動詩玥。平日裏,奶媽每天都要給詩玥發很多溫馨的短信,有空就接詩玥下班,帶她去她願意去的地方,陪他一起做她喜歡做的事。

我在辦公室裏就從來沒見過奶媽送給詩玥什麼玫瑰花之類的東西,但詩玥每天的心情卻依然燦爛無比。詩玥說,奶媽這個人並沒有太出眾的地方,但隻有那麼一點就足以讓她感到心裏溫暖。那就是,奶媽總會在詩玥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像是看透了她的內心一樣神奇。

詩玥最後的防線是在一次奶媽精心策劃的求愛行動中土崩瓦解的。那天下班,詩玥剛踏出辦公大樓就看到了奶媽捧著一大束的紅玫瑰站在了一堆蠟燭中間,而那些和她一起走出辦公室的同事也突然之間說好了一般,整齊劃一地站成了兩排,像一條星光大道,引領著她直通奶媽所在的地方。奶媽把所有的蠟燭都點亮,顯出了一個大大的蛋糕的樣子,然後在詩玥驚呆的時候,大聲地對她說,生日快樂,做我的女朋友吧!

我仿佛看到了奶媽和詩玥的感情如同那108隻蠟燭一樣,激情燃燒著。生活因為有了彼此而變得絢麗多彩,你牽著我的手,我依著你的肩,然後,一路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