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暘啊,畢業聚餐拉,不要傻坐著呀,你也說兩句啊,怎麼一點都不像班長樣啊,你看人家於楓。”順著奶媽指的方向,我的確看到了一根“大堂立柱”正在酒店大廳的另一邊慷慨陳詞中,情緒激動,表情誇張,既像戰友告別,又像英雄演講,拜托,哥們,是不是戲過了。我不屑地回過頭,又狠狠瞥了一眼奶媽,心想,這小子是不是崇拜於楓也過頭了。
“你小子,果然還是你話最多,人又沒到齊,我說什麼啊 ,你是不是找到工作又得意忘形了。”奶媽一抬肩,總算識相地不做聲了,少了他的一張嘴,我可以安靜點思考我到底要說些什麼了。
六點十五分,最後一張椅子終於被美慧填滿了,在她一再道歉聲中,飯局總算開始了,我招呼了一下服務員,他會意地對我點了點頭,然後在一旁迅速地開著兩箱啤酒。我緩緩起身,望著四年來第一次能齊聚一堂的景象,我有點想哭的衝動。這絕不是因為感動,而是覺得自己太失敗了,居然要到分手的時候才能讓所有人都出席,真他媽諷刺。
“這頓飯,被人叫做散夥飯,的確,再過幾天,大夥都要各奔東西,開創各自不同的人生了,也許若幹年後,大家都還會記得這頓飯,記得我們曾經相處的日子,畢竟這四年是我們共同的緣分,我想散的也許隻是我們的人,而不散的則是彼此深厚的情意。”我知道,這種時候就需要玩煽情,似乎越煽情越讓別人掉一地雞皮疙瘩就越顯得自己是多麼的了不起,隻可惜我的工夫僅限於此,別人有沒有掉一地雞皮疙瘩我不知道,反正我掉光了。於是我頓了頓,調整下狀態繼續說道:“另外,我決定在這個酒店吃飯有兩個主要的原因,一個就是這裏是學校附近唯一有這樣一長排座位的,另一個就是我們的生活委員鄒娜有這裏的八折優惠券。”這句話說完,我才覺得做回自己了,隻不過聽的人倒是昏倒了一批。
“班長,你的話鋒轉得也忒快了,明顯是在破壞氣氛麼。”隻見盧胖子帶領著他們寢室一幫人就開始群起而攻之了,女生們倒是比較善解人意,隻偷偷地在笑。
“我這不是活躍氣氛麼,我可不想把氣氛搞得很凝重啊,又不是大姑娘出嫁,非得哭哭啼啼的,大家今天更應該高興點,對吧。好了,我們廢話不多說了,咱們就學盧胖子他們的家鄉話,大夥今晚都吃好喝好,來,先一塊舉杯,為了我們美好的昨天,開心的今天和未知的明天,幹杯。”我舉起了早已準備好的酒杯,激情四射地說出了最後一段話,然後咕咚咕咚把啤酒一飲而盡,我估計那個定格是我最酷的時候,真沒想到酷也是可以不用裝的。
聚餐從第一杯啤酒開始就已經進入了瘋狂的階段,不管在哪,有酒精的地方都是最火的,所以我們從小就被教育說,酒精可以燃燒。於是三十多口人就在不斷地做著“****”和“焚燒”他人的工作。但這一刻,誰又在乎是否會喝醉呢,或許有些人還利用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裝瘋賣傻呢,因為想喝醉的都隻是在找一種借口,酒隻是成為了替代品。在如今壓抑的生活中想做回真正的自己都要努力尋找著理由,算不算一種時代的悲哀?
敬完了大家一杯,我理所當然的就是和同居四年的那三個家夥痛痛快快地喝一場,說同居或許有些曖昧,但那四年的情誼卻也的確無人能及。哪怕曾經和閻維打架被直接送進了醫院,和道長還有一千元的債務關係,和奶媽共同追過一個女孩,最終共同失敗的點點滴滴,一切都隻融在了酒裏,變成了歲月的痕跡。也許多年後再回憶起來,都還會帶著些許的味道,始終不會消散殆盡的。這也算是一份生活的沉澱,成長的過程吧。我如此想著,然後很自然地把手中的酒杯再一次地灌滿了,看著緊挨著坐的那三個不懷好意地家夥狠命地笑著時,想,死就死了吧,反正難得醉一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