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念兒那句話仿佛唐僧念緊箍咒一般,發狂的太子聽到她口中的那句姐姐,仿佛被戳中傷口一般整個人縮起來。
我看他皺著眉十分痛苦,忽而想起進宮赴宴那夜,回去的路上,黝黑的長廊上,他醉醺醺撲上來時口中不停念叨的名字,溫柔繾綣。
當夜,若不是太傅及時出現製止,便要被這神誌不清的登徒子奪了清白了。
回過神來時,夜南楓已起身疾步走遠了。
姚念兒愣了片刻,小跑跟上去,緊隨左右。
偌大空曠的跑馬場隻餘我一人,冷風將我灌醒了,想起方才夜南楓發狂的行為,我打了個哆嗦,委實覺得淒涼。
攏緊了衣裳,我匆匆離開了。
夜南楓做的唯一良心的事便是托人去府上捎信,借口說我被皇後娘娘留宿在宮裏一夜。他是想穩定我的心緒,更不想別人知道在跑馬場發生的事。
或許從皇後意欲將我指給他時,他便對我生了恨意。
他或許有心上人,但他並不想忤逆皇後,所以才恨不得逼迫折磨我,逼我退出。
我被安排住在鳳瀾宮一處閑置的候客偏殿。
午後,皇後身邊的姑姑送來許多上乘精致的首飾。這些首飾質地上好而又昂貴,比南市最好的首飾店裏的還製作精良,還有從句遲進貢來的紫玉,這姑姑說娘娘用這玉做了三件首飾,其中之一的玉釵就賞賜了我,這讓我受寵若驚。
不僅如此,皇後還熱切邀我去殿裏用膳,儼然有種未來婆婆看兒媳的傾向。
我也曾懷疑皇後的用心,可左思右想這樣的待遇也是別人求都求不到的,況且爹在朝中又不是大官,實在想不通阮家有什麼可讓她利用的。
坐在岄捷國最尊貴的女人身側,我心中猶如揣了隻兔子,怦怦直跳。
她雖褪去一身尊貴的鳳袍,但仍令我有距離感和壓抑感,隻好低著頭乖巧一點。
我捧起一碗香氣撲鼻的湯羹,皇後適時出聲,嚇得我心一慌,湯匙砸在碗沿上發出清脆一響。
“寧兒,你和楓兒愈發熟識了,而今他都邀你在宮裏留宿了,你們這一對兒,本宮是越看越滿意。”皇後端莊慈愛地看著我緊張地放下瓷碗,笑了。
我放下碗,舌頭打結,“臣女感激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厚愛,我出生就沒了娘,您待我這麼好,感覺特別親切,就像我的親娘一樣。”
在皇後麵前還是要嘴巴甜一點的,隻是每念及此,我心頭禁不住感傷,從小沒有親娘嗬護寵愛,心中是很難過的。
皇後聽了這話自然是十分高興,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話語間也愉悅了幾分:“你可是本宮認定的準兒媳,自你六歲那次進宮,本宮就覺得你冰雪可愛,隻是因為你身子虛弱,你爹和你爺爺嚴令禁你出府,不然本宮可想著讓你在宮裏長住呢。說起來,你和楓兒也算是青梅竹馬。”
她話語輕柔又不失威嚴,看著我時目光安定。
手背上傳來短暫的溫熱,我瞧著皇後認真而又溫婉和藹的神情,心生暖意。
她笑起來時眼角邊的皺紋便如同水波一般更添姿色,反而有種沉澱了歲月的滄桑美感,這樣的美人無疑更有魅力。聽說皇帝很寵愛她,也是有道理的。
隻是她這般對我寄予厚望,可我和太子卻相看兩生厭,感情這種事如何培養如何勉強?
可接下來,我卻從她嘴裏聽到本不該由她的身份提起的名字。
“你與太傅是如何相識的?”皇後輕輕抿了一口醇香的清湯,拿起方絹拭唇角,問我。她漫不經心,卻一下子戳中了我的心事。
“回娘娘,臣女有幸曾與太傅有過一麵之緣。”我規規矩矩地說,湯汁濺到唇角,我下意識從衣扣間摸索,忽而發現手絹掉了。
我舔舔唇,頓時覺得氣氛有些僵止。
我想,可能是閑談,或許接下來她就要談到太子的功課。
“太傅是腹有詩書氣自華,也是太子的好老師。”
我偷偷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