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抬頭看了看我,那架勢像是想要反駁我什麼,卻什麼也沒有說。她又低頭在腿傷上看了看,之後起身朝著萍姐走過去,我還以為這丫頭要把氣撒到無辜的萍姐身上。起身要攔著她,她卻側過我的身子,繼續向萍姐的方向走去。哪知,她走到萍姐跟前時,竟然開口說:“謝謝你救我。”把萍姐說得有些搞不清狀況,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說:“是鄭綱救的你。哦,對,還有小印。”
“花瓶”的語氣變得更加友好,用那種似乎有點小不講理的語氣說了句:“反正是謝謝你。”之後歪頭衝我嘁了一聲,“就他?笨得跟豬似的。”我這時渾身乏力,根本沒心思理會她,躺在一邊休息。“花瓶”轉而去跟鄭綱說謝謝,聽見“花瓶”的道謝,鄭綱隻是“嗯”了一聲以示聽見,沒有一點多餘的表情或者語言。經過這麼一折騰大家都累了,就算危險再次來臨,恐怕也無力掙紮了。
就這樣,我們在這片未知的區域裏度過了第三夜。
當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鄭綱已經忙活開了。我揉揉睡眼,起身去幫他,卻不知從何入手。
鄭綱折斷一根彎曲的樹杈,拿著那樹枝兩端不斷用力折彎著,又折了幾根細很多的樹枝,之後在附近找了幾塊大石子。他這明顯不是在做筏子,已經醒來的萍姐好奇地問他弄這些短樹枝做什麼。鄭綱卻賣起了關子,說:“一會兒就知道了,你們再歇一會兒。”因為剛剛睡醒,腦子都還沒有恢複正常狀態,我們對鄭綱賣的關子都沒表示出多大的興趣來。但他依然在認真地弄著那幾根樹枝,邊弄還邊對我們說著:“一會兒開始弄樹條,做木筏。事不宜遲。”
歐陽及時問道:“那我們不管包爺了?”
這時鄭綱提出了一個我們都沒來得及想的問題;“昨晚那群帶著火箭的騎兵,來的方向和包爺去找河水的方向一致。”歐陽的手不停地忙著,接著又說道,“那些火箭騎兵既然想趕走我們,我們再在這兒或者在那些蒙古包裏長時間等包爺也不太可能。憑著包爺的能耐,他應該是已經跑到了別的地方。我先把你們送到別處,之後我再回來接應他或者找他。”
雖然在這種狀況下,我們似乎應該擺出生死與共的姿態出來。但這一路,很顯然,我們無一例外都成為了鄭綱的包袱和後腿,也就都不好意思說這樣的話了。他觀察事物細致入微,處理事情態度冷靜,判斷形勢準確到位,還有那隨時都清醒無比的腦袋,這些都讓我不得不對他生出幾分敬意來。這樣文武全能的家夥,極少是天生的,那敏銳的觀察能力和周詳的分析能力,更像是受過某種特殊的訓練。但不管怎樣,隻要這次順利地完成任務,並且能夠活著回去,打死我也不會再把自己陷入到現在這種境地裏。
看著鄭綱處理那些樹枝,看著看著,我便猜出他是在做什麼了——他在做彈弓。我起身走到鄭綱身邊,問他做彈弓幹什麼用。鄭綱歪頭向靠在一棵樹幹上休息的萍姐提防地瞄了一眼,把聲音壓得極低,說道:“你看她,總向天上看來看去,‘花瓶’那丫頭的懷疑,很可能有道理。如果那鷹腳上或者哪裏有某些現代設備,那就可以拆穿他們。至少我們不用總處於被監視狀態,這樣就能免遭不少襲擊。”
我裝作無意地看了看萍姐,她果然向天空中前後左右地望著,像是在探找著什麼東西。鄭綱又在我旁邊像是歎氣般說著:“把鷹打下來再說,總沒壞處。”
鄭綱很快就把彈弓做好了,又把大石子當成子彈放在用細樹枝編成的“彈弓兜”裏麵,鄭綱也坐下來看似無事地歇著,但一直用餘光盯著萍姐的狀態。一小會兒後,萍姐的身子略微向前傾了一下,眼睛隨著天空中的某處動了起來。我剛抬起頭朝天空看去,鄭綱就已經舉起了彈弓並且迅疾瞄準,隻聽啪的一聲,隨後又是一聲近乎慘烈的鳥叫,就看見一道黑影從天空中掉了下來。可惜的是,撲通一聲過後,那被打下來的黑影直接落進了那條大河裏。我快步跑過去,鷹早已經不見了蹤影。一旁的鄭綱狠狠拍了下大腿,連說:“怪我!怪我!失誤!失誤!”
我留心向萍姐看過去,她和“花瓶”、歐陽一樣都是一副不知發生了什麼的錯愕神情,我心裏剛剛升起的一絲疑慮,很快也便煙消雲散了。
我們在鄭綱的指揮下,開始動手取木材、做木筏。
因為沒有砍伐木頭的工具,我們先是挑選較細的樹木往外拔,但就算我們幾個把吃奶的勁兒都使了出來,頂多也就是將那樹微微撼動了一點,想就這麼徒手拔樹基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歐陽想了一個法子,他找了兩棵相對高大些的樹,挑了幾根偏粗的樹枝,猴子般飛速爬上去了,之後蹲在那樹枝的中間偏尾端部位,用力向下壓,可樹枝還是沒有像預想的那樣斷掉。隨後鄭綱也爬了上去,倆人像倆猴子似的,扶著對方的肩膀“一、二、三,下……”地喊著號子往下撼動,那樹枝與樹幹相連的根部終於傳來清脆的裂碎聲,但依然沒有徹底斷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