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一雙銳目在宋玉華麵上並未做多少停留。
隻因此時所有人的目光全被冷然發話的伏騫吸引:“突利你若要動手,何須遣手下先來送死?”
宋玉華放鬆了攥緊的拳頭,嘴角掛起一絲冷笑。李淵既向突厥始畢可汗稱臣,如今李世民身邊會出現突利這個突厥王子,實在不以為奇。
聽得伏蹇之言,李世民踏前一步,淡淡道:“勝敗乃兵家常事,請問伏兄慕鐵雄生死如何?其它一切可遲一步再說。”
他言中的慕鐵雄,自是那被伏蹇打得伏身在兩層中間的階台上生死不知的突厥漢子。
伏騫訝然朝李世民瞧去,眼中掠過驚異警惕的神色,皺眉道:“閣下何人?為何要代突利發言?”
突利冷哼道:“伏騫你連威震天下的秦王李世民都有眼不識泰山,卻仍到中原來淌這混水,小弟也要為你抹一把冷汗。”
眾人雖仍未清楚伏騫為何會在此與慕鐵雄打鬥,但看突利現在的語態,均猜到是突利遣慕鐵雄故意挑撥生事,而慘遭“教訓”。
至於突利為何如此不智,則除當事者外其它人都大惑不解。
伏騫發出一陣長笑,道:“久聞秦王之名,今日在此得見,果是人中之龍,伏騫有禮了。”
他無論談笑舉止,均有種睥睨天下的豪雄氣概,懾人之極。
最難得是他滿臉虯髯,相格粗豪,仍能令人感到他思慮精到細密,沒有獷漢粗心疏忽的缺點。
李世民含笑回禮,泱泱大度地謙虛答道:“伏兄過獎,世民愧不敢當,假若伏兄不反對,世民要派人去看視慕將軍的情況。”
伏騫哂然笑道:“不必多此一舉。慕兄躺一會便可自行起身。世民兄勿要怪小弟對這些下人狠施辣手,非是如此,亦難以把各位引出來。”
接著環目一掃,當眼光來到宋玉華等人處時,微笑頷首為禮,神態從容不迫,極有風度。
前次於曼清院大宴群雄的長白王薄也在此間,於此時插入道:“請容王某說句公道話,慕將軍攔路之舉,已屬無禮,還公然辱及王子及族人,王子出手,亦合乎情理。”
突利點頭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所謂合乎情理,大抵如是。但王老當知中原現時形勢,實沒有什麼情理可言,伏王子既敢率眾東來,自然知道此非是遊山玩水的好時機。”
宋玉華聽得暗暗冷笑。中原形勢再亂,也容不得異族人來趁火打劫。別看現而今李世民對突利禮敬有加,可中原一朝平定,他第一個容不得的就是突厥。這一點上,他跟宋玉華倒是頗為一致。
眼看雙方火藥味愈來愈濃,董方此時不知從那處鑽出來,道:“各位有話好說,能否給老朽一點薄麵!”
他話尚未已,另一個聲音卻介入道:“董老板可知此事非隻一般江湖爭鬥,貴樓有任何損失,一概由榮某人負責。”
發話的卻是洛陽首富榮鳳祥,此人說起話來霸氣十足,不留半點予人辯說的餘地。
董方乃圓滑之極的人,那還敢多言幹涉,求助的瞥了宋玉華一眼,口上隻道:“有榮老板的一句話便夠。就算把敝樓拆了,我董方也可重建另一座。”隻是他的語氣卑中顯亢,顯是不滿榮鳳祥大石壓死蟹的氣勢。
宋玉華微微一笑,給了董方一個示意安心的眼色。
董方跟宋魯交情不淺,他既有向宋閥求助之意,她便有了良好借口淌這灘渾水了。
更何況,眼下對峙雙方一邊是突厥王子與李閥世子,另一邊則是宋師玉前夜剛與之把酒言歡的吐穀渾王子。身為宋閥大小姐,她當然要聲援一下伏蹇。
當下宋玉華淡淡道:“榮老板這話差了。董老舍不得的是他為這酒樓灑下的一番心血,不在那點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