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雲低薄暮,斜陽照殘雪,一場鴻門宴正在皇宮裏如火如荼地舉行著。
集慶殿內,環佩叮當,蘭熏桂馥。
柳青青懷抱著琵琶,端坐在繡墩上,輕攏慢拈,曼聲唱著:
“雪鎮青鬆塔鎮妖,不吹法海不吹簫。人間多少風流事,曾把江山寶座搖?”①
琵琶聲悠揚,歌聲婉轉,甚是動聽。
細微之處,更是唱得抑揚頓挫。
然辭意卻略含警告,聽得趙雲驍眼中不含半點溫度。
一位擁護幼帝的元老大臣見趙雲驍臉色愈加冰寒,乖覺地揮了揮手。
琵琶聲歇,柳青青停住不唱,向龍椅上的幼帝行禮退下。
那元老大臣笑道:“趙公子,這清倌是臨安府最出名的柳青青姑娘,唱的是《臨安雪》,不知公子以為如何?”
趙雲驍是喜歡聽曲,但隻喜歡聽蘇瑤在自己懷裏唱小調。
玉體香肌盈滿懷,唱聲似鸝囀燕語,柔得可以滴出水來。
常把他聽得薄唇在她雪白的脖頸上,一下一下地嘬啄。
難舍難分。
柳青青這首《臨安雪》唱得別具深意,他回以冷冷一笑,算是客氣之極。
元老大臣討了個沒趣,舉起酒杯,訕訕地道:“趙公子此次救駕有功,老夫敬你一杯。望公子初心不忘,盡瘁忠君。”
趙雲驍雙手搭在桌案,戒心十足的冷眸掃過酒盞,巋然不動。
元老大臣見狀,幹笑兩聲,急忙借喝酒的動作掩飾尷尬。
兩人的交鋒被幼帝盡收眼底。
他年紀雖小,但自登基後一直被功大權重的攝政王不怎麼瞧在眼裏。
仰人鼻息久了,心裏自然也有了自己的小九九。
趙雲驍名聲正盛,又手握短銃大炮,無異於掐住了大頌的咽喉,如給他先下手為強,自己定要遭殃。
不願在其麵前顯得幼稚沒主意,他忽然開腔,以退為進。
“趙公子於朕有大恩,朕與內閣大臣商量過了,封公子為我大頌攝政大臣,輔佐朕治理江山。”
趙雲驍鳳眸微斂,拱手拒絕道:“承蒙陛下賞識,草民感激不盡。隻是,草民乃一介商人,懂的也就是些經商的門道,何談輔佐二字。還望陛下收回成命。”
“趙公子太謙了。”幼帝笑了笑,暗想:趙雲驍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大臣之位都瞧不上,莫非真有造反之心?
如此,更不能掉以輕心。
暗戳戳地給身旁的內監遞了個眼色,內監立即領著眾人退出集慶殿,反手關上了門。
頃刻之間,殿內隻剩下了幼帝與趙雲驍兩人。
趙雲驍鳳眸盯著幼帝,眸底泛起刺骨的冷意,沉著氣不發一言。
沉默對峙半晌,幼帝冷冷看著趙雲驍,單刀直入地道:
“趙公子不願為官效忠朝廷,那製造短銃與火炮的坊子須得收歸朝廷。”
“日後也不許再與洋人做生意。”
“明年起,朕將會陸續關閉沿海一帶所有的遠洋港口。”
“若我不答應呢?”趙雲驍聲音如寒冰般瘮人。
對於幼帝的過河拆橋,他心裏很平靜。
宮外流言甚囂塵上,對方有所戒備實屬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