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無可忍,就重新再忍!”
——摘自《魔鬼筆記》
成功突圍趙公山,二連把藍軍主力甩在了身後。馬成帶著全連一鼓作氣,幾乎沒費吹灰之力就拿下了藍軍雷達站。
藍軍在趙公山圍堵二連失利,又丟了雷達站,徹底打亂了藍軍的部署。這讓藍軍司令——野狼大隊參謀長金誠大為光火。
金誠是野狼大隊的少壯派,曾在以色列、土耳其等多個國家受過特種訓練,三十三歲就調副團當了參謀長,意氣風發的他,正躊躇滿誌準備幹一番大事業。
除了這點以外,金誠的特種作戰思想與現任大隊長萬霸天格格不入。萬霸天是從地麵戰爭中走過來的,很注意保持以往特種偵察兵的傳統,推崇個人單兵素質,對夜戰、近戰、破襲戰等有豐富經驗。這些經驗都是無數戰友的鮮血和若幹個沉默的屍體換來的,對這支二十多年沒聞過血腥味的部隊來說,極其寶貴,因此,輕易不肯舍棄。
金誠雖然沒經曆過戰爭,卻是喝洋墨水成長起來的,對外軍的現代特種作戰有深入研究,注重高科技手段在現代特種作戰中的運用。自他當上參謀長以後,結合外軍裝備特點,對野狼大隊的裝備進行了一番革新,成功改進了海麵低空飛行、全天候傘機降等多種技術,將野狼大隊的整體戰力提升到了一個新的層次。這次演習,雖然是部隊例行的綜合演驗,意在檢驗一年的訓練成果,但在指揮上一直居於萬霸天之下的金誠,難得有這個機會單獨指揮部隊,有心要在這次演習中,與萬霸天一較高低。
按照演習想定,藍軍的人員和武器編製均按外軍設置,尤其在武器裝備上大大優於紅軍。因此,金誠在演習前就對萬霸天誇下海口,不出三天,演習就會以藍軍的徹底勝利宣告結束。想不到,演習剛開始,他精心布置的第一場好戲就這樣演砸了。
金誠決定要打一個翻身仗,而這個翻身仗,必須在剛剛給了藍軍一記響亮耳光的二連身上找回來。
必須全殲二連,方能出一口惡氣。
紅藍雙方第一階段的對抗演練暫告一段落,雙方進入野外生存訓練。
這時二連已經兩天沒吃過像樣的東西了。以前三天時間隻發四兩米和一點鹽,現在改成三天一個麵包。人體必需的那點鹽份,也得自己想辦法。
連隊最後以班為單位去野外尋找食物。剛逃過一劫的馬成又恢複了往日的自信,不但沒對小黑表示感謝,在給連隊下達命令時,也沒事先征求小黑的意見,完全沒把這個新來的代連長放在眼裏。
馬成有言在先,各班找來的食物歸各班,誰他媽找不到就活該餓肚皮。
連隊的兩位主官和三個排長加文書通訊員一共七人,剛好湊成一個班,與各班一起,在導演部指定的區域開始尋找那些飛禽走獸。
活該二連要餓肚皮,二連尋找食物的那片區域,早被一連掘地三尺,連根鳥毛也沒留下。
馬成當即命令各班,不能跟在一連後麵,要跑到他們前邊去找。各班的兵哄地一聲散了。
馬成所帶連部幾個人,找了半天,也沒找到能吃的東西,最後與小黑等人分開。馬成帶著三個排長向東搜索,小黑則和吳大富帶著通訊員甄美南向山裏進發。
小黑等人翻過一個山包,看見一連的列兵通訊員小賈蹲在農民刨過的土豆地裏,正美滋滋地拿著戰備鍬在刨農民沒挖幹淨的土豆。
狗日的小賈收獲還不小,邊上放著好幾個挖出的大土豆。
吳大富對小黑說:“咱們也在這裏挖,看能不能撿個漏。”
幾人拿著戰備鍬向地裏走去。小賈將他們攔住。
“你們不能在這裏挖,這是我先占的。”
走在前麵的吳大富笑了,“你個新兵蛋子,你以為這是土匪占山頭呢,不能挖,我就偏挖了,你能把我怎麼樣?”
小賈雖然勢單力薄,卻沒怯場,拿起戰備鍬,護在胸前。
“就是不能挖。”
小黑對吳大富說:“算了,咱們別跟他一個新兵較勁,走吧,去山裏看看。”
吳大富說:“這地又不是他家的,他說占了就占了?一連一個小新兵也這麼霸道,傳出去還不被人笑死。”
吳大富上前繳了小賈的戰備鍬,照著他的屁股就是一腳。
“滾!”
小賈去撿那幾個挖出的土豆,卻被甄美南搶先拿到手。
“這就當孝敬你二大爺了,滾吧。”
小賈委屈地哭了,跑了幾步,回頭說:“你們以多欺少,你們等著。”
甄美南向他扔了一塊泥巴,“那你得快點,過時不伺候。”
小黑對吳大富說:“這樣欺負一個新兵不好,咱們還是別挖了。”
吳大富滿不在乎地說:“你不知道,一連就那德性,欺軟怕硬,沒事,咱們趕緊挖了撤。”
幾人收獲不小,又挖出好幾個土豆,還沒等他們撤退,一連長劉一豹帶著一個排的兵氣勢洶洶地朝他們衝過來。
甄美南見勢不好,想溜,被一連的兵堵住去路,隻好乖乖地退回來,躲在小黑身後。
劉一豹對他的通訊員小賈吼道:“誰踢你屁股了,你現在就去給我踢回來。”
小賈有連長撐腰,膽子壯了許多,向小黑幾人走過來。吳大富後退一步,對甄美南說:“好歹我也是未來的億萬富翁,踢我屁股不相當於打我臉嗎?我出兩百塊,你幫我挨他一腳。”
甄美南說:“雖然這筆買賣很劃算,但我也是有麵子的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挨踢,你出多少錢我也不幹。”
吳大富不屑地指著甄美南說:“我倆是有差距的,我有個好老爸,我生下來就是未來的億萬富翁,你不是想當億萬富翁嗎?就得多向我爸學習。我爸說過,要想多掙錢,就得心狠手辣不要臉,看來你這輩子沒戲了。”
甄美南猶豫了一番,然後說:“要是你願意多出點,我可以考慮考慮。”
吳大富說:“那我再加五十,行了吧?”
“你把我當二百五?我不幹。”甄美南堅決地搖了搖頭。
“屁股的地位自古以來就不高,和二百五差不多,總是被人罵被人踢。”
“那我的屁股還長兩瓣呢,誰知道他踢那一邊,沒準兩邊都踢到了呢。”
“那我給你雙份,五百可以了吧。你愛幹不幹,你不幹我把錢給準備踢我的那小子,五百塊換他不踢我,他肯定覺得值。”
甄美南咬了咬牙,“這個買賣我幹了。”說完,往前一站,卻被小黑拉住。
甄美南說:“連長,你要搶我生意?”
小黑沒說話,上前對劉一豹說:“劉連長,是我踢的。”
劉一豹沉著臉,望著小黑,裝著不認識一樣。
“你是誰?”
“我是二連代連長王金斧。”
劉一豹故意要給小黑難堪,“二連的連長早就死絕了,什麼時候鑽出個代連長出來?”
小黑說:“我是前天剛來連隊的……”
劉一豹哦了一聲,“你不是那天打靶的那個神槍手嗎?你不去醫院怎麼跑到這裏來踢我的兵?”
一連人哄笑,沒等小黑回答,劉一豹接著問:“你跟傳說中那個從獵人學校回來的軍事訓練標兵長得太像了,他也叫王金斧,你們是什麼關係?”
小黑說:“我就是他。”
“天啦,你就是傳說中那個將‘米國’鬼子踢倒在地一個小時起不來的傳說哥嗎,偶像,你不知道我們有多崇拜你。”劉一豹的表情很誇張,接著對前麵的小賈說:“你剛才什麼地方挨踢了?”
小賈指了指屁股。
劉一豹說:“你趕緊讓我們的偶像傳說哥在你挨踢的地方簽個名,以後別洗澡了,做個永久紀念。”
吳大富上前對劉一豹說:“劉連長,你說話怎麼夾槍帶棒呢,你仗人多想欺負我們不成?”
劉一豹說:“是你們在欺負我的新兵,不是我們在欺負你們。”
小黑似乎一點也不生氣,對麵前不遠的小賈說:“剛才你屁股上挨了一腳,現在你來踢我一腳,這事咱們就扯平了。”
此語一出,不但出乎吳大富等人的意料,連劉一豹也沒想到。這世上還真有不拿自己屁股當回事的人,甘願讓一個新兵踢,莫非他有神經病?
小賈沒動。
劉一豹笑得很陰險,對小賈說:“這是我們的傳說哥給你親密接觸的機會,你還客氣啥?”
吳大富指著小賈,惡狠狠地罵:“你狗日的敢過來,我保證把你的臉抽得比你屁股還大。”
小賈回頭望著他的連長。劉一豹板著臉說:“你他媽這個膽量都沒有,就不配做我一連的兵,去跟死老二混吧。”
小賈向前走了一步,小黑居然鼓勵似地向他點了點頭。
“來吧。”
小賈真過來了,快速走到小黑身後,抬腳在小黑臀部位置碰了碰,然後飛快地朝劉一豹跑去。
小黑拍了拍屁股,轉身對劉一豹說:“劉連長,還有什麼指示?”
劉一豹看著小黑,心想見好就收,要是這小子真有神經病,萬一發起瘋來,也不好惹,揮了揮手,對連隊的兵說:“把我們的土豆拿上,我們走。”
甄美南護著那些剛挖出的土豆,叫道:“這是我們挖的,你們憑什麼拿走?”
小黑對甄美南擺了擺手,“讓他們拿吧。”
甄美南蹲在地上,委屈地哭起來。
馬成帶人趕過來時,劉一豹早就走了。聽說一連的兵不但搶走了所挖的土豆,還踢了小黑的屁股,氣得馬成對吳大富大罵:“你他媽胳膊腿殘了,腦子也殘了嗎?一連這樣欺負你們,為什麼不上去和他們拚命?”
吳大富望了小黑一眼,沒說話。
小黑說:“是我自願讓他們踢的,土豆也是我讓他們拿走的……”
馬成暴跳起來。
“二連的臉都讓你丟盡了,你以為你是黑瞎子嗎?”
小黑不懂黑瞎子啥意思,很認真地問,“啥黑瞎子?”
“黑瞎子就是熊逼玩意,二連沒有你這樣的怕死鬼!”
馬成說完氣衝衝地走了,甄美南低頭跟上去。
吳大富對小黑說:“連長,錢我回去就給你,你的屁股比甄美南的身價要高,我出一千塊錢……”
小黑什麼也沒說,拿起戰備鍬,默默地走了。
翻過一個山包,這時前方幾個人邊跑邊喊:“抓住它,抓住它。”
好像在追什麼小動物。
小黑站在路邊,看清帶人追上來的是馬成和一排長何大軍,跑在後麵的還有二排長牛誌鵬和三排長程凱。這時跑在前麵的何大軍對小黑喊道:“連長,跑你那邊來了,快抓住它。”
路邊的草叢裏傳來窸窸簌簌的聲響,小黑扒開草叢一看,是一條凶猛的長蛇,吐著鮮紅的舌信,正向他奔來。小黑的臉瞬間變得蒼白,腿一軟,狼狽地從山坡上滾下去了。
長蛇向山坡下竄去,小黑見它向自己爬來,顧不上掉在地上的頭盔,爬起身,奪路狂奔。
緊跟上來的幾人看呆了。那條蛇本來已被他們追得無路可逃,如果小黑能及時下手,那條蛇將成為他們嘴裏的美餐。沒想到狗日的小黑反被蛇嚇得屁滾尿流,這太不可思議了。
抓蛇是特種兵野外生存必練的本領之一,在極度饑餓的情況下,能碰上一條蛇,那就撞了天大的好運。
何大軍氣得摔掉手裏的戰備鍬。他們循著蛇洞,辛辛苦苦挖了很久,沒想到這到手的美味,讓膽小的小黑放跑了。
馬成望著小黑還在奔跑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搖頭對何大軍說:“我就搞不明白,這樣的鳥人怎麼會被選去參加獵人學校,上頭還樹這樣的水貨當軍事訓練標兵,這不是對全區指戰員的巨大侮辱嗎?”
程凱笑著說:“我估計那個獵人學校也很水,號稱啥人間地獄,都他媽是吹的,像他這樣的膽小鬼真要進了地獄還能回來嗎?一個回合就變成油鍋裏的油渣了。”
二連在野外折騰了半天,抓了幾隻老鼠,一大包活螞蟻和白色的螞蟻蛋,另外就是一些野菜。炊事班長老阮支起行軍鍋,在裏麵放了大半鍋淨水,把采集回來的野菜全部放進鍋裏,然後取出軍刺,將老鼠剝了皮,丟進鍋裏。
水開之後,鍋裏飄出一股異香。各班的兵撲過來,一人來了一勺,閉著眼睛,將東西吃下去。吃完之後,個個咂吧著嘴,早就餓麻木的神經這時舒醒過來,又撲到行軍鍋前搶,行軍鍋很快見了底。
小黑躺在不遠的樹林裏,沒去吃,也沒人叫他去吃。本來他奇跡般地將二連帶出趙公山險境後,二連人對他建立起來的那點信心和好感卻被他今天荒唐的表現打消了。
沒有哪個二連人會心甘情願讓一個新兵踢自己的的屁股,更不會被一條長蛇嚇得四處亂竄。這樣的人,除了腦子有病以外,也熊到家了。
野外生存訓練結束時,二連餓得人仰馬翻。更加嚴峻的事實擺在他們麵前,預計的那頓熱湯熱飯並不能立即兌現,必須橫渡一個水庫之後,才能喝上薑湯。
馬成接到這個命令,當時就火了,“這不要二連的命嗎?”
二連要渡的水庫寬五千多米,放在平時,對二連來說,就是小菜一碟。但此時已是九月底,水溫在攝氏十度以下,加上連隊搞野外生存又餓了好幾天,戰士們的體力跟不上。這麼多人在水庫裏撲騰,要真出點意外,那就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馬成跟紅方司令部回複,這個命令他不能執行。司令部說,你不執行可以,你現在宣布退出演習就行。
馬成氣得把牙齒咬得咯吱響,大罵:“整天嚷嚷學習科學發展觀,他這個命令科學嗎?要是他領導機關的人能遊過去,老子就是死也會往裏跳。”
馬成讓報話員給紅軍司令萬霸天掛電話,讓他取消這個任務。沒想到電話接通之後,迎頭就挨了萬霸天一頓臭罵:“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居然跟司令部討價還價?這是戰場,戰場有戰場的紀律,你這樣抗命,戰時是要上軍事法庭的。”
馬成也犯了牛脾氣,“他們沒考慮到實情,這樣搞是要死人的,死了人誰負責?”
“實情實情!戰場上誰來幫你考慮這個實情,敵人來幫你考慮嗎?誰負責?你娘的是特種兵,現在是全連的指揮員,玩不了這個你就別幹,找個地方挖坑把自己埋了,千萬別說你是特種兵,說出去我都嫌丟人!”
萬霸天這個人,當官都到正團級,按說有一定層次,但改不了罵粗話的習慣。好多人都說軍人太粗魯,喜歡罵娘,沒素質。這是不了解軍人,在那樣的環境中,麵對清一色的牲口,說話要是文謅謅的,大家一不小心會把你當個屁嘣掉了。
馬成還想辯解幾句,被萬霸天嘶啞的聲音打斷。
“咱們搞綜合演練,就是要檢驗你平時的訓練到底咋樣?藍軍在你們後麵橫渡水庫,他們行你們就不行?如果你們被俘,你考慮是回家奶孩子,還是去養豬,想清楚了再跟我說!”
萬霸天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這時一排長何大軍過來向馬成報告:“藍軍已經出發,有兩個連隊正向我們殺來。”
馬成立即集合連隊,將各分隊的傷病員叫出來,單獨編成一個班,然後對小黑說:
“你帶這個傷號班跟在後麵,一定要跟上連隊,即使被藍軍追上,也不能輕易被他們俘虜,要盡量與他們周旋,明白嗎?”
說完,馬成讓各分隊檢查裝備,準備出發。
一般情況下,連隊的一號人物都是連長。小黑作為連隊的代連長,卻一點發言權也沒有。這怪不得馬成獨斷,因為事先大隊長萬霸天送小黑來代職時有交待。不過小黑來二連這幾天的表現,實在讓二連人大跌眼鏡。現在他們根本沒把小黑當二連人,更沒把他這個代連長放在眼裏。
代指導員向代連長下達任務,這事隻有現在的二連才會發生。小黑好像根本沒感受到馬成對他的鄙視,愉快地接受了這個任務,拿著背包向正在整隊的吳大富走去。
連隊急行軍沒多久,傷號班就遠遠地落在後麵。
高一點邊跑邊對小黑說:“連長,連隊把我們扔在後麵不管了,估計是想把我們送給藍軍打牙祭,他們好脫身。”
吳大富接過話茬,陰陽怪氣地說:“誰他媽讓我們是殘廢呢,關鍵時候能給連隊當一把炮灰,那也算領導高看我們一眼了。”
小黑什麼也沒說,默默向前跑去。
馬成帶著連隊的精兵強將趕到了水庫邊,何大軍脫掉特戰靴和褲子,下到水裏去試了一下水溫,幾乎咬著牙打著哆嗦回來。
“水太冷,咬腳。”
馬成看了一下他手裏的溫度計,水溫隻有攝氏八度。連隊一路過來,雖然走得不快,但毛細血孔都張開,出了一身臭汗,這時跳進水裏,十有八九會抽筋。
馬成說:“先休息一下。”
連隊就在水庫邊停下來。
既然命令已經下達,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那就要不折不扣地去執行。馬成讓幹部和班長骨幹都過來,開個會,討論一下橫渡水庫怎麼個渡法。
怎麼個渡法?無非是遊過去,需要考慮的主要是安全問題。一是戰士的體力已經不繼,出現意外情況時,怎樣加強安全保障;二是泅渡過程中,武器裝備的安全問題。尤其是手中的槍,這要在水裏丟一支,上哪兒去打撈。這些情況都要事先製定好應急措施,一旦展開泅渡,不論出現哪一種情況,連隊都無法承受。
幾個排長和班長都發表了自己的意見,歸納起來就是,照連隊現在的戰鬥力,如果全員全裝泅渡過去,很難保證不發生情況,一旦出現意外,大家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馬成急了。
“這些情況我都知道,你們憋了半天,放出來這麼一個屁,這不等於沒說嗎?”
一向鬼點子多的三排長程凱建議:“能不能把人和武器裝備分開泅渡?”
“怎麼個分開法?”馬成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
“把人和武器裝備分開,這樣每個人就節省了體力,徒手遊過去,安全係數就大了。武器裝備也是這樣,按各隊的編製,將背囊和武器編組,由專人負責,想辦法弄過去,到了對岸再領取。”
馬成拍了拍大腿,“這個辦法好是好,但這是作弊,要是被督察組的人看到,那就歇菜了。”
程凱說:“督察組早就過去了,他們是在岸邊清點,我們可以遊到水庫中間那一片漁排,在那裏集合領取裝備,然後再遊過去,那樣就可以省好多體力。”
馬成記得水庫中間是有這麼一片漁排,水庫養魚人把幾條船排在一起,在上麵修了簡易的住房,那裏離水庫對岸還有不到一半的距離,利用漁排的掩護,對岸的人即使用望遠鏡,也是無法看到的。
馬成認為這個方法可行,就問其他人還有什麼意見。
出這個主意的三排長程凱兩眼冒光,當然希望能執行他這個創意。二排長牛誌鵬是個半天放不出屁的主,這時沒表態。一排長何大軍這時發表了反對意見。
“我不同意這個意見,即使督察組的人看不見,我們也不能這樣做,這不是弄虛作假嗎?”
馬成有些尷尬,惱火地對何大軍說:“現在情況特殊,這麼冷的水,萬一有人抽筋出了問題誰負責?我這個小官可以不做,但我得為連隊每一個兄弟的生命負責,我得為他們的爹媽負責,你明白嗎?”
何大軍沒說話,幾人一時僵在那裏。這時,報話員的報告打破了這個僵局。
“報告指導員,紅軍司令部通知,藍軍兩個連正加速向這邊運動,準備合圍我們,司令部讓我們立即橫渡水庫。”
緊要時刻,再不能婆婆媽媽,馬成立即命令:“照剛才說的方案,立即展開泅渡。”
馬成有條不紊地指揮著連隊,將人員和武器編組。最精幹的人被抽出來,編成一個小組,負責運送武器和背囊。其餘人員每二十個人為一小組,由班長任組長,在前開路,留一個排長在後,中間設置一個安全員,發現問題及時協助排長和班長處理。
炊事班的鍋碗瓢盆這時成了托運武器的最佳工具,炊事班長老阮向馬成保證,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將武器裝備安全弄過去。
何大軍從水庫附近搞來樹枝,上麵鋪滿蘆葦,編成一個簡易小竹排,將各排的背囊分別係在幾個小竹排上。
一切準備就緒,馬成的手一揮,何大軍第一個撲通跳進水庫,二連橫渡水庫的壯舉開始了。
二連泅渡的速度很快,遊在最前麵的程凱已快接近水庫中間的漁排。連隊發起了衝鋒,泅渡的速度明顯加快。當馬成托著他身邊的一個戰士爬上漁排,這時一個人的出現,讓他本來喜悅的心,一下掉進了冰窟裏。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曾經到二連當代連長,如今在導演部當督察的大隊作訓參謀李兵。
隨同李兵出現的,還有戰區司令部一個姓田的中校參謀。兩人悄無聲響地從漁船的底板中鑽出來,著實把二連嚇了一跳。
李兵的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容,對身後的田參謀說:“跟你猜的一模一樣,他們果然不老實。”
田參謀站在漁船上,頗有機關領導的派頭,隔空喊道:“誰是連長,過來。”
馬成沒應聲,悶頭過去。
田參謀說:“你是連長?”
馬成回答說是代理指導員。
田參謀不解地問:“你們連長為什麼不指揮連隊?”
馬成說:“代連長剛到連隊,還不熟悉情況,連隊由我在指揮。”
田參謀說:“哪有你這樣帶部隊的,明顯是弄虛作假嘛,首長和機關三令五申,要從實戰出發,從難從嚴摔打部隊,你們就是這個實戰法?你們野狼大隊的兵就這個素質?這還算什麼野狼?這還不如野狗呢!”
馬成低著頭沒說話。
田參謀回頭對李兵說:“你看看演習規定,他們這種情況咋個處理法?”
李兵嘴裏無情地嘣出一句話,“演習中全連作弊,連隊直接退出演習,接受處理。”
馬成猛地抬起頭,“我不接受這個處理意見。”
李兵冷笑一聲,話裏不無嘲諷,“你以為這是在二連,你想怎麼幹就怎麼幹?”
馬成上前對田參謀敬了個軍禮,“我希望首長再給連隊一個機會,我個人之後接受什麼處分無所謂,但我不能毀了這個連隊……”
田參謀擺擺手,“我們搞演習的目的,主要是檢驗部隊的戰鬥力到底達到什麼樣的水平,如果你們確實沒有全副武裝泅渡過去的能力,那就減少損失,退出演習。如果你們覺得還有這個能力,那你們現在回去,重新全副武裝來一回,就不知道你們還有沒有這個體力?”
馬成再次向田參謀敬禮,“多謝首長。”
馬成轉身,大手一揮,“走。”
連隊又撲通撲通跳進水裏,遊到對岸,準備再來。
這時,遠處全副武裝遊來幾人,正是小黑所帶的傷病員。
小黑帶著傷號班趕到水庫邊時,連隊已經遊走了。
甄美南望著正在水裏撲騰的連隊,絕望地對小黑說:“連長,連隊真不管我們了,這不是存心讓我們當俘虜嗎?”
幾人一時沒了主意,高一點對悶坐一旁的小黑說:“連長,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小黑放下背囊,坐在地上,嘴裏說出了一個字:“等。”
高一點說:“等啥?後麵沒我們的人了。”
“等藍軍來俘虜我們。”小黑說完抹了抹頭上的汗,顯得無比平靜。
高一點當場就急了,“連長,你啥意思?”
小黑搖了搖頭,“我沒啥意思,馬指導員留下我們幾個殘廢,就是為了讓我們給藍軍當俘虜,如果能掩護連隊過水庫,當一回炮灰也值了。”
高一點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轉身對幾個傷號員說:“我隻想問一句,大家是殘廢嗎?”
“不是!”
幾個兵吼聲如雷。
“那好,咱們現在就下水,一定要遊到對岸,總之,誰也不能當俘虜。”
小黑冷冷地笑了笑,“不怕死是好事,不過,這弄不好會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