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E-1(1 / 2)

我叫桐,北方的雪就要化了,趁著它還千裏素衣,我緊跟著大雁一起南歸。

陽光在這裏是自由的,它們肆意的輕吻蒙著輕紗的雲海,三萬米的高天藍的深邃,令人失神,白雲不在與它作伴,分割開成了雲海,蔓延到千萬裏之外的海平線,天海相隔。

淩晨5.22,我下飛機了,如果是北方,天早就亮了多時,但昆市卻還殘星閃爍。

代微在靠椅上蜷縮的像凍死的流浪狗,比我還要高大的身軀讓候機室的長椅有些窘迫。一年了,他還沒變,睫毛依舊比女孩子要長得多,濃黑的墨眉不馴的張揚在微皺的眉頭上,在空蕩的候機室這樣的他安靜又獨特。他閉著眼哆嗦了一下,我脫下外套披在他的身上,他眉頭隆起的小山坳消平了下去。單薄的T恤抵不過昆市的寒冬,盡管這南方的冬天和北方的春天一樣柔情,但沒有暖氣。我掏出一支煙,趁著四下無人,想暖暖身體。繚繞的雲霧從指尖盤旋到麵前,一圈一圈的翻滾又潰散,周而複始,如同回憶一樣,死死的纏著人不放。

11年的夏日,成績優異的我順著老師們往常的詛咒在高考戰場上中了敵人的圈套,就地伏誅。一出考場我就知道,這次完蛋了。不知道倩溪考得如何,我抬頭望著鳥獸四散的天空,第一次覺得昆中的天空也能如此蔚藍,開闊的讓我發困,然後就是莫名的倦意把我包圍。我醒來的時候,倩溪伏在草地裏低著頭看我,衣襟在伏身時偶露春光,倩溪幫我擦掉鼻血臉色微紅,然後蹲在我身旁抱著腿望著飄過的白雲發呆,沒有說話。倩溪是一個很喜歡看白雲的女孩,她常常會迷失在西去的雲海裏,她說,她喜歡雲,除了它的千變萬化,還有它的幹淨和呼吸可及的清新。今天,她沒有撒嬌,沒有吵鬧。我也樂得清閑,繼續閉上眼,鼻腔裏她的味道和青草的清香竄來竄去。

這年的夏日,好悠長啊。

不久,鳳凰花就開了,滿枝椏嘰嘰喳喳的開了,樹下全是中榜的學子喜悅的歡笑,我知道,這花不是為我開的。我遠遠的繞過,穿插在他們看不見的角落。爸爸在昆中等了很久了,我趕到的時候他正在和校長喝茶,以他在商場上經了百戰的人世圓滑成功的爭取到讓我繼續在這裏苟且一年的機會,說白了就是花了七千大洋和數條名貴香煙在和校長愉快的交談中順便談成了關於我複讀的事。在我低頭聽校長嘮叨補習區的注意事項時,混蛋老爸早就開溜。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每次我在學校裏挑事就出來替我擺平,然後拍拍屁股走人。還不等我喊聲,爸。

也許這樣一個像超人一樣無所不能的爸爸所以人都想要,可和每個超人的孩子都隻想要個爸爸一樣,我也隻是想和他聊聊。

“你將被安排到補習區4班,雖然不是最好的班級,但以你原先的水平,隻要繼續保持,並在來年高考中不失誤,上個好大學沒問題。”校長滿臉保證。

“去年你就是這麼說的。”我冷不盯的開口,看著這老男人難堪的表情真舒服。我插著褲袋搖搖晃晃的拽出了辦公室,我不在乎他們怎麼看我,成事在人,我對自己:“明年我要采下最美的鳳凰花別在倩溪的頭上!”

畢業聚會被推後了一個月,大家希望能得知彼此的去向,也能相互道別,當然,我留在原地。家園嘛,總要有人留守。

那晚上我喝了很多,桌子上全是空瓶子,我第一次體會到原來酒是根本醉不了人的,除非你自己騙自己。喝酒不是因為落榜了,對於預料之中的事情沒什麼好在去悲傷的。我隻是心裏堵的慌,聽說有些人喝醉了會哭,那我趁著酒勁哭也沒關係吧。

那晚,和我道別的不止是曾經相處多年的同窗們,還有倩溪。我聽說,她去了版縣,複讀了。斷了和我的一切聯係。我茫然的看著無法接通的電話,和發不出的QQ消息,心裏一陣一陣的刺痛,像是一顆早就藏在心底的荊棘種,現在,它發瘋一樣的生長,全然不顧我的傷痛。我有點明白那天考試結束的夏日,她為什麼不說話了。倩溪問我:“考得怎樣?”

我說:“還好吧。”

“哦。”倩溪沉默,繼續看著漫天的白雲,伸展,翻滾,潰散。一直到夕陽染紅了整座昆中,她突然跳起來說:“桐,我想去走走。陪我!”

“恩!”我想,我已經習慣這樣簡單的服從她了。記憶裏,她說“桐,我想和奶茶,替我去買一杯。”“桐,我想吃拐角超市的香瓜子,替我去買。”“桐,七號街區今天進了好多新貨,陪我去逛逛。”“桐....”我絲毫不計較她的霸道,因為她說,她是山間的溪流,我是山野的雪桐。雪桐要包容溪流的叮咚作響。其實,我很願意替你去做所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