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有人跺腳有人謾罵,隊伍裏有短暫的騷動。
“是花魁的丫頭!”身後忽然有人說話,唐偌遙回頭,看到蕭菲菲走上來,站到她旁邊和她一同看。
“前幾日被老鴇的人給糟蹋了,因為這個花魁鬧得不可開交,你沒看葉翌都幾日不出門了嗎。”蕭菲菲說出自己所知道的,回想自己做過的,有些恨意,“我本來也在關注的,調查出老鴇在找人整治香殘。我的人一直跟著,想著或許能查出花魁的出身,沒想到被擺了一道——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蕭菲菲本來想趁著這場花魁和老鴇的戰爭渾水摸魚,派自己的人偽裝下去攪和,想找出陸原的蹤跡,結果偷雞不著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樣說自己不太好,但是的確摔了不輕的跟頭。
“那是什麼?”蕭菲菲的心情唐偌遙一直沒有回複,忽然抬手指向外麵問道。
蕭菲菲看過去,見抬著女屍的擔架已經退到一邊去了,隊伍最前麵出現了新的人——是一對夫婦和幾個孩子。
他們東倒西歪地跪倒在葉翌麵前,哭訴。最小的孩子抱著的盒子裏放著黑乎乎的東西,唐偌遙問的就是那個。
“大概是骸骨……”蕭菲菲也不確定,綜合這些日子的調查猜測,“前些日子雨巷的一個小女娃被當地惡人弄死了,這些人應該就是她的家人。”
這件事情她早就知道了,但是因為跟曆園的根本無關,她也隻好當聽了一個比較乏味的故事,轉眼就丟到一邊了。畢竟,仙源每天發生那麼多事情,隨便抓出一件都比這重要,她實在管不了這麼多。
“女娃幾歲?”身旁,唐偌遙忽然問。
蕭菲菲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唐偌遙的關注點,知道她心裏此刻是怎樣的情緒,黯然了一下,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不知道。”
唐偌遙無話,一直看著遠處痛哭的人,再也沒有說話。
樓下有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蕭菲菲回頭,見是自己剛才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屬下急匆匆回來,臉上寫著掩藏不住的震驚。
“蕭姑娘,百花樓的花魁香殘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積蓄,請求盟主重建八大巷,為裏麵奴隸的後代們謀一條生路。”
“什麼?”蕭菲菲如遭雷劈,轉瞬憤怒,“瘋了嗎,這個人?”
“為什麼瘋了?”身後,唐偌遙風輕雲淡,“這種事情本來就應該是我們做的,可是這些年我們都做了什麼,為了爭奪地位,一直在征戰殺戮。然而有了震懾江湖的權力又如何——”
“別說了阿遙!”唐偌遙的話尚未說完,蕭菲菲陡然變了神色,厲聲嗬斥。唐偌遙住口,蕭菲菲才意識到自己失態,回頭打發了屬下,才心平氣和地和唐偌遙溝通。
“我不知道當初葉翌是怎樣說服你加入的,但是我們四個人最初創建曆園的時候,有一個二十年之約,對於江湖的未來,甚至整個仙源的格局都規劃進去了。
路要一步步走,就像蓋房子不打好地基,再美好的構想都隻是無用的空中樓閣,根本就成為不了現實。
如今香殘的舉動,幼稚到了極點。以八大巷為首的問題屬於曆史遺留部分,根深蒂固,一動,整個仙源的格局都要動。如今曆園內憂外患,你認為咱們真的有辦法攬下來嗎?”
一番話,說的唐偌遙啞口無言,正色;“抱歉,是我淺薄了。”
“說開就沒什麼了。”蕭菲菲搖頭,“幸虧這些話你隻是和我說,若是傳到那些居心叵測的人的耳朵裏,又要有一場震動了。”
外麵有多少人等著她們死呢,內部又有多少人等著擠掉她們自己尚未呢。江湖是一桌大宴席,多少人都等著分一杯羹呢。
想著,蕭菲菲麵上有憂愁之色,歎息:“連她這個當政者都有如此想法,更何況那些不知其中厲害的外人了。曆園又要被暴風雨淹沒了。”
似乎是為了迎合她那番話,曆園門外跪倒了一片人,那些衣衫襤褸貧賤了一輩子的賤民,終於眾誌成城了一回,將高高在上的武林盟主拖下了神壇,成為了他們全部的希望。
香殘,這一回合你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