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淳於流月。從未想過會用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穿越。
雖說她曾失去了雙腿,而且也很想重新找回。
冰冷、冰凍、冰心徹骨,這是流月醒來的第一感覺。
那感覺,仿佛是朔風四起的冬季,有寒夜不知歸路的行人,被堅冰封鎖在破碎的冰窖裏,每一分感知,都是徹骨的冷。
冷到極限,就是麻木。
然後是窒息、痛。仿佛是五馬分屍的淩遲,處以極刑的撕扯。恐懼是唯一的伴侶,疼痛是唯一的感覺,而踏過時光的下一秒就是身首異處。
可……處以極刑麼?她淳於流月何罪之有,要受此萬劫不複之苦?
流月惶然、不安。她驀地睜開眼睛,頓時呆若木雞。
她竟然,在上吊?
殘陽淒淒,荒草漠漠。三盡白綾係於樹端,勒緊女子纖細的頸部。
頸椎幾乎折斷,喉管幾乎裂開。本來白皙的皮膚變成奇異的醬紫——因為氧氣的極度稀缺,身體的極度拉扯。她的生命,就好象這夕陽的流光,正逐漸淡泊,踏過時光的下一秒,就是終結。
來不及嗟歎,更來不及怨尤。
在生與死的邊緣,求生的本能超出了一切。流月屏氣凝神,咬緊牙關。將丹田之力運於右手,然後一分一分地抬起。
當指尖終於觸到布條,流月隻感頭暈目眩,手腳發軟。那是因為長時間的懸空,這具身體的力量正一點一滴地消失。
眼前亂星點點,黑暗無邊無際。刹那間,流月隻覺得死神正對著自己遙遙地抬起指尖。
但,總不能這樣死去,就如不能輕易地放棄生命一樣。
她更加用力地屏住呼吸,雙手更加用力抓緊布條,開始慢慢地上攀。
頸部的束縛正在鬆懈,喉管的桎梏開始脫離。
一寸、兩寸。當手指終於觸到樹杈,流月心下一喜,盡所有餘力低喝一聲,攀上了粗礪的枝幹。
那一場天人交戰,終於以流月的勝出而告終。然而,隻有她自己知道,這才僅僅是個開始。
疼痛,潮水般地湧來。稍稍放鬆的身體,在無休止地顫抖。耳邊的幻聽在反複在吟誦著什麼......
倚在樹幹上,流月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一把去掉脖頸的束縛,隨手甩了出去。
驚怒在腦海中閃電般交錯,憤慨在心中如紅蓮烈火一般地吞噬。那樣的恨意和怒火,帶著永不原諒的決絕。將流月的心磨得生痛。
因為絕望,因為憤怒,心無旁騖的流月自然沒有留意到,被她隨手甩出去的,並非二十一世紀常見的繩索,而是一條潔白的長綾。
三尺長綾潔白、柔滑、紋理均勻。白綾的一端還繡著妖嬈的蘭花。那樣精致的繡工,每一針每一線都是精心繪就。透過斜陽的輝光,是隱約可見的鮫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