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說的誠懇,天寧帝自然是聽得出來。

“朝中能人的確不少,可能幫朕修法典的沒有幾個。”

謝姝心中一跳,當時正是因為修法典這一意義重大的壯舉,讓她決定站在天寧帝這邊,可法典的工作還未完成,她便離了謝允的身份,無緣再繼續。

不得不說,這對謝姝來說,也是一個很大的遺憾。

“朕和你說過,修法典不僅是為了規範百姓,統一量刑,更是要限製地方官員手中斷案的權力,讓那些遠離京城的百姓也能安心自在的生活。”

是啊,謝姝如何不知他話背後的含義,在梁城時周二公子的事情讓她親身體會到了有一部能夠規範地方官員的法典到底有多麼重要。

“韓卿是個年輕俊傑,隻是在律法一事上,他不及你。”天寧帝惋惜道,“謝卿天生律法之才,可惜生錯了女兒身。”

“朕自是知道你不能再回到朝中,不然淩均要怪朕了。”他又微微笑道,“朕希望謝卿能看在百姓的份上,參與到修法典一事中來。”

謝姝咬了咬唇問道,“不知陛下希望臣如何參與?”

“樞密院內閣。”

她一下子就懂了。

樞密院內閣本來就是天子的秘密文院,她的身份可以得到最高的保護,也免了回朝的困擾。

“除了官階朕不能允諾給你,其他的必不會少。”

這何嚐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呢,能讓謝姝了了她的遺憾,也能為蒼生盡一份力。

“陛下厚愛,又費心安排,臣願意盡力助陛下完成心願。”

得了她的允諾,天寧帝的表情明顯舒心滿意了許多,“朕知道,你聰慧果斷,有一般女子沒有的見識和胸襟,是一個心係社稷的好臣子,你在宮中三番五次的救朕性命,朕都記在心裏,你和淩均走到一起,朕很高興。”

“多謝陛下。”謝姝笑著行了一禮。

“隻可惜,你們的大婚朕去不了了,莫要見怪。”

謝姝連忙道,“陛下言重了,是我們的婚期訂的時機不宜,哪裏敢責怪陛下。”

天寧帝沉沉的笑了起來,“淩均心急,他對你的情意朕可是看的清楚,那日宮變淩均可是禮儀都不顧了,搶了人就走,那時候朕就更加確定你的身份是個女子了。”

“不知臣可否鬥膽問陛下一句,最初是何時看穿臣身份的?”

天寧帝臉上的笑意斂了斂,好像想起了什麼往事,謝姝一看那表情便知道自己問錯話了,還沒等開口認罪便聽到天寧帝的歎息。

“無憂那孩子大婚之日都為你拚了命了,朕怎能不有所懷疑?”

這個名字讓空氣寂靜了一瞬。

“無憂是個心氣兒高的孩子,執著長情,朕了解他,他不是會有斷袖之癖的人,而淩均也不是。”

天寧帝歎了一口氣,眼中好像有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

“不過朕隻是猜到了你的身份,而你兄長一事,是無憂死前告訴朕的。”

仿佛有一盆冷水從謝姝的頭上一澆而下,將她潑了個透心涼。

“您說,什麼?”

她斟酌著開口,好像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您說誰……死前?”

天寧帝的表情好像一瞬間反應過來,又是一聲長歎。

“原來你還不知,朕還以為淩均已經告訴你了。”

毫無疑問。

李渲死了。

殘酷的事實讓謝姝有些站立不住,卻還是不敢相信的執著的問道,“端惠太子……薨了麼?”

不可能,天寧帝不是言而無信之人,就算時候知道她有所欺騙,也不會對李渲狠下殺手,畢竟那是他心有愧疚的親外甥。

還有衛承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為什麼他不告訴她?

“這也是朕今日約你來此的原因,也是朕自己想來看看這個地方,一切的開始。”

他話中的痛意不似有假。

“飲鴆自盡,是無憂向朕要的毒酒,淩均去送的行。”

怎麼會?

就算身處深宮,可她知道,沒人會逼李渲再去做他不願意做的事,他該比以前更快樂,又怎麼會想要自盡?

“他知道你死前的心願是給他留了一張護身符。”

“朕答應了你不會為難他,隻是無憂那時已經萬念俱灰,他向朕要了一杯毒酒,請求朕在他死後將他葬入端惠太子墓,說也算是有所歸處。”

“朕不希望這件事成為你和淩均之間的隔閡,隻是朕對不起無憂,愧為他的舅舅,他為你做的這些事,朕的私心還是希望告訴你,讓你知曉。若是朕早一些知道你還在世的消息,或許無憂就不會輕易赴死了。”

“當日,他還向朕提了一個請求,他死後不需要任何陪葬品,隻要帶一件東西。”

“就是你與扮作瑞王的他大婚那日穿的嫁衣。”